閔稀想去江城旅遊這事, 江芮放在了心上。
女兒的事情與當天的工作,她從不拖到第二天,打算等晚一點打電話給閔疆源。
晚上洗過澡, 她坐在鏡前吹頭發,手指梳攏頭發時發現了白發, 還不止一根,放下電吹風,她找出鑷子拔白發。
即使到了她這個歲數, 還是不想麵對衰老。
江芮剛拔了一根, 臥室門推開, 閔疆源回來。
她微怔,但很快又恢複表情。
他連著一星期天天回來,她很不習慣, 今天早上出門時,他讓司機把行李箱拎到車上, 還以為又要出差。
曾經異地時,天天盼他能在家多待幾天。
現在她已經不關心他何時休息, 何時出差, 又要在外多久。
閔疆源把衣服掛起來,經過她旁邊頓下腳步,“有白頭發不是正常?”
彆說他們這個年紀,現在二三十歲的年輕人都有少量白發。
江芮沒搭腔,自顧自拔白頭發, 對著鏡子有時距離把握不好, 從鏡子裡看感覺夾住了頭發,經常拔空,什麼都沒夾住。
閔疆源看她幾秒, 從她手裡拿過鑷子,把幾根他看得見的白發拔下來。
如果擱以前,江芮難以想象自己會有多高興,但此時此刻,心裡跟平靜的湖水差不多,泛不起一絲漣漪。
“稀稀明年春天想去江城度假,讓一家人都去。”
“明年五六月份沒空。”
有幾個國際性會議都集中在第二季度,這是目前已經確定的會議,還有很多暫時沒定下來的工作和活動,想擠時間都擠不出來。
閔疆源這些年最愧對女兒的就是,有時連女兒一個很小很普通的願望都無法滿足。
“我明年儘量抽幾天時間陪你們出去。”
江芮強調:“是陪稀稀。”
閔疆源不跟她爭辯,繼續給她拔白頭發。
兩人相顧無言。
鏡前反光,閔疆源有時分不清是白發還是光線問題,他去床頭拿了眼鏡戴上。
江芮隨手翻開桌上的一本書打發沉默的時間,這本書看過多遍,內容差點都能背下來。
閔疆源打破沉默,詢問她:“明年五月初有個活動,可以帶家屬,你去不去?”
江芮頭也不抬:“我抽不出空。”
閔疆源想說,你行程都比我還忙?
現在就能知道明年五月份抽不出空?
江芮感應到他一直在盯著她看,似乎不滿她的回答。
她難得解釋:“外人都知道我們感情好,我不陪你參加,他們也不會疑心我們感情有問題。演戲挺累,我現在不是年輕那會兒,表情還能收放自如,不想承認也老了,還想留點力氣在稀稀麵前演。”
那時對他感情炙烈,不用演,眼裡全是愛。每次陪他出去,能跟他多待幾天,她是從心裡邊高興。
現在不一樣了,再演也演不出來。
在外人麵前扮演恩愛夫妻,她沒有那個心力,不想勉強自己。但為了女兒,她心甘情願去演,再心累也能堅持得住。
她虧欠兩個孩子太多,陪他們的時間少得可憐。
女兒小時候說,她是住在電話裡的媽媽。
閔疆源拿鑷子的手停下半刻:“你非要演?用不著演。我們這個歲數,在外人麵前正常交流就行。”
江芮:“如果不演,我連你一眼都不想看,還怎麼正常交流?”
不管白頭發拔沒拔乾淨,她合上書,起身去了床上。
閔疆源在化妝台前站了有一支煙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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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上午,飛機落地墨爾本。
周裕差不多時間到了機場,之前不知道傅言洲要過來,前幾天老婆帶著孩子度假去了,他一個人過來接機。
按照傅言洲的要求,他讓人把房子收拾乾淨,買了五百二十朵白玫瑰布置房子,畢竟閔稀不會一朵朵數,他吩咐管家,讓花店老板把清單打出來,務必保證閔稀看到玫瑰花朵數。
買了那麼多玫瑰花,老板免費贈送白洋桔梗。
從傅言洲說要帶閔稀來度假,還使喚他乾這乾那,他就十二分好奇,傅言洲的理想型老婆到底什麼樣。
想象不出閔稀的容貌,但性格應該比祝攸然還要溫柔。
傅言洲說過,最不喜歡的就是驕縱的那類。
等了許久,傅言洲一行人終於過了海關出來。
周裕迎上去,他戴著墨鏡,多看了兩眼閔稀,特彆麵熟,閔稀氣質特彆,應該在哪見過,但一時回想不起來。
走近,他摘下墨鏡。
傅言洲給他們互作介紹,對閔稀道:“跟你說過的,我大學校友兼曾經的合夥人周裕。”
“我老婆,閔稀。”
他這麼對周裕說。
閔稀伸手,笑著說:“久仰。”
周裕還是想不起來在哪見過閔稀。
熱情寒暄過,他們往外走。
傅言洲與周裕邊走邊聊,閔稀走在傅言洲另一側,機場人來人往,周裕還又在旁邊,她沒挽著傅言洲。
傅言洲正說著,回頭看一眼閔稀,把手遞給她。
閔稀微怔,忙抓住。
他攥緊她的手,轉過身去繼續同周裕聊:“我在這邊待三天,給我兩輛車,其他不用你忙活。”
“就三天?”
“再去黃金海岸玩幾天。”
到了汽車前,周裕才注意到傅言洲一直牽著閔稀,讓他大跌眼鏡,不懂浪漫的人也會在公共場合牽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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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彆墅,閔稀徑直去樓上臥室,這麼多年養成的習慣,不管是出差還是旅遊,到目的地的第一件事是洗澡換衣服。
她喜歡白玫瑰家裡人都知道,母親和哥哥經常買她喜歡的花布置餐桌,家裡的花園也種了很多株,經常看便習以為常。
所以在進了彆墅看到客廳的白玫瑰時,她沒有特彆的感覺。
走到樓梯轉台,她不經意間回頭俯瞰客廳,從她這個角度看廳裡擺放的白玫瑰,即使看慣了,還是有被驚豔。
至少得有三四百朵,不然沒有白色花海的視覺效果。
閔稀忙轉身又走下樓梯,步子比上樓時快多了。
她拿手機把這些玫瑰花拍下來留念,邊幾一角還有一張清單,她彎腰拾起來看。
今天用來裝飾客廳的白色玫瑰品種不同,產地也不同,單子上列出來的一共有六個品種,來自四個國家,合計是五百二十朵。
每個品種後麵都用黑色筆打了勾,應該是工人核對每個品種朵數後,把清單落在了邊幾上。
她發消息給傅言洲:【玫瑰花我收到了。謝謝老公。】
傅言洲人在院子裡,周裕開了一瓶酒,兩人還沒開始喝,他收到閔稀的消息,看後問周裕:“買花多少錢?我轉你。”
其他的錢不用給,買花的錢得付。
周裕放下酒杯,一點不客氣:“我把清單給你,一分錢都不能少,我隻給我老婆送花。”
找到清單和付款憑據,一並轉給傅言洲。
傅言洲看到金額,倏地抬頭:“你買了什麼花用這麼多錢?”
“白玫瑰啊,連夜空運過來,你一句話不打緊,忙活我半天。”周裕下巴一點:“後麵那張是清單,一共五百二十朵。”
傅言洲:“……”
他揉揉鼻梁:“不是說了不需要湊那個數字。”
周裕晃著酒杯:“好不容易找到理想型,你就不能浪漫一點?”
他嘬口酒,“在機場看見你牽你老婆,我都覺得不可思議,等坐上車我又想笑,夫妻牽個手不是再平常不過了嗎,怎麼到你身上就那麼稀奇。”
周裕肺腑之言:“你能找到喜歡的伴侶,我替你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