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她沒將哥哥的數落放在心上,可今天看到兒子似乎藏著心事,她開始反思,是不是真的關心不夠,以至於兒子的婚姻有了問題她這個當媽的一點沒察覺到。
許向青回想一番,上次和兒子聊他的婚姻狀況,是兒子視頻問她怎麼給閔稀卸妝,當時多關心了幾句,不過那已經是前年八月底的事……
哥哥說的沒錯,她是有點不靠譜。
她準備了一些水果,邊吃邊聊:“閔稀今天還上班?”她有意打探。從心裡希望他們婚姻一切正常,是她杞人憂天。
傅言洲沒吃水果,端起水喝。
他不知道閔稀的近況,也許上班,也許盛見齊給她們放了幾天假,她從來不發朋友圈,閔廷更是半年都不發一條動態的人,不知道他們除夕是怎麼慶祝,是隻有他們兄妹兩人還是和很多人一起熱鬨。
除夕晚上,他發了祝福給閔稀,她回了他,但沒多聊。她直白告訴他,不想多聊,想慢慢淡了聯係。
他就沒勉強她告訴他近況。
兒子始終沉默,連她那個簡單的問題都不回,許向青心裡頓時沒底,“和閔稀吵架了?”
傅言洲沒答,今晚過來就是想對母親攤牌,讓母親做好心理準備。
“媽,我打算離婚。”
當時聯姻是閔稀家提出來的,人的慣性思維再加上兒子那句話的措詞‘我打算’,許向青自然而然以為是兒子想要離婚。
難怪閔稀出差那麼久,連過年都不回來,原來是兒子提離婚,閔稀難過才會接受外派,一去就是幾個月。
她太粗枝大葉,在閔稀接受外派去國外那麼久的時候,她就應該意識到不正常。
許向青放下還沒吃的水果,問兒子:“要離婚的原因?”
傅言洲:“將就不下去。”
“那閔稀怎麼說?”
“讓我冷靜一段時間,如果我堅持離婚,她尊重我的意思。”茶幾的果盤裡有糖果,給親戚家的小孩子過來拜年準備,他拿了一顆剝開放嘴裡。大概得有二十年沒吃過糖了,嘗不到甜味,吃到嘴裡很木。
“等她結束項目,我們應該就到此了。”
這是許向青過得最沒滋味的一個年,甚至有點苦味。以為很快就能等到兒子和閔稀相愛的好消息,誰知天不遂人願,等來的是兒子要離婚的消息。
“那次你問我怎麼給閔稀卸妝,我以為你願意去經營婚姻的,你不知道我多高興,我和你爸都希望你的婚姻裡不是隻有利益,盼著你們倆也能像我們一樣,有一天彼此心意相通。”
傅言洲沉默,沒接母親的話。
“你想沒想過,閔稀會很難過的?過年一個人,明天又是情人節了。”許向青歎口氣,“如果你不想經營婚姻,當初就不該答應她聯姻。她什麼性格什麼脾氣,你婚前不是不知道,你打小就知道呀。”
傅言洲還是沒吱聲。
許向青不再嘮叨,“媽媽知道你什麼意思了,等你爸不忙時,我和他說。如果你鐵了心要離,我不勸你。”
勸也勸不了。
“你再冷靜冷靜,想想你給她送紅酒的時候,再想想她那麼多年不會倒車也不願意學,卻主動讓你教倒車。”
許向青努力回想還知道他們小兩口什麼事,除此之外好像就沒了,這兩件還是過年吃飯時聽家裡小輩說的。
說多了適得其反,她讓兒子回去好好休息。
“媽你也早點睡。”傅言洲穿上大衣離開。
巴黎現在是傍晚五點鐘,不知道她在忙什麼,在公司還是在家。坐在車裡抽了支煙,他給閔稀打電話。
閔稀剛從咖啡館出來,這段時間靠咖啡續命,閔廷正在開會,她一個人在家無聊,出來溜達。今天巴黎陰天,她沿著路邊沒有方向地往前走。
兜裡的手機振動,她以為是閔廷叫她回家,拿出來一看,備注是‘老公’,已經幾個月沒有和他電話聯係,恍如隔世。
最近一次聯係是除夕,他發了祝福消息給她。
閔稀接聽,電話那端的氣息依舊是熟悉的。
她語氣平和:“這麼晚了,還沒休息?”
“沒。”傅言洲問她在哪,“忙不忙?”
“不忙。在路邊。”
“明天過節,我去看看你。”
不見的這幾個月,閔稀好不容易減緩一點痛苦,慢慢適應沒有他的日子,不想功虧於潰。
“不用過來。我現在挺好的,你不用擔心我。”
傅言洲便沒再打擾她,想說的話都儘在了沉默裡。
情人節過後,初六那天,他接到嶽父的電話,叫他去家裡吃飯。
嶽母不在家,閔廷閔稀又在國外,家裡阿姨和其他工人放假回家過年,還沒回來,偌大的彆墅冷冷清清。
他到的時候,嶽父在廚房正備菜。
“爸。”
“來這麼早?”
“我在家也沒事。”
傅言洲脫下大衣搭在餐廳椅背上,把衣袖挽起來去廚房幫忙。
閔疆源隻會做簡單的家常菜,又不方便出去吃,隻能湊合。
今天叫傅言洲過來吃飯是聊離婚後的一些利益處理,他答應女兒要處理好後續。
廚房的料理台上有一紮玻璃瓶汽水,傅言洲小時候喝過,現在超市還有賣,但沒有以前那麼火。
他順口問道:“爸,您也喜歡喝這個汽水?”
閔疆源看一眼旁邊的汽水,笑笑說:“我怕血糖高不敢喝,稀稀喜歡,今年她沒回來過年,老爺子特意買了讓我寄給她。”
說起女兒小時候,不由多說了幾句:“稀稀打小就愛喝這個汽水,零食一口不吃,把汽水當成命,閔廷把零花錢都給她買汽水喝。”
傅言洲:“現在倒是愛吃零食了。”
“現在能稍微吃點果乾,其他的零食還是不上嘴。”閔疆源很是無奈:“每次出差給她帶各地的零食,放過期了她都不拆。”
傅言洲想到家裡的零食盤,都是她自己買的樂檬全係列零食,他隱約覺得哪裡不對,卻沒有捕捉到。
“爸,稀稀最近怎麼樣?”
閔疆源沉默須臾:“不怎麼樣。”
傅言洲不知如何接話。
再次收到閔稀的消息是四月底的一天,槐花已經開了。
她在消息裡說:【我回來了,你哪天有空?我去你辦公室找你,聊聊離婚的事,把離婚協議簽了。】
傅言洲曾期盼過,或許她會改變主意,他在家裡還能等到她。
隔了很久,他才回:【一起吃頓飯吧。】
這應該是他們夫妻間最後一頓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