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漁說:“今天我的戲已經拍完了,下午就可以。”
韓昌柏思索了一下,說:“好,但我得先打電話問一下我爺爺。”
虞漁:“好呀,如果沒什麼事的話我就先讓我朋友送我回家了,如果你和家人商量好了,就來接我過去吧。”
虞漁的話讓韓昌柏多看了她兩眼。
她的確是很自然地說出了“接我過去”幾個字。而不是說發個地址給她讓她自己過來。
蘇茂成也挑了挑眉。
看,虞漁雖然表現得和之前風格有較大的差彆。但是骨子裡的驕矜,總是從這些小小的地方透出來,讓人感覺那樣明顯。
韓昌柏看了虞漁一會兒,便說:“好。”
然後很自然地和虞漁加了微信,又交換了電話聯係方式。
虞漁離開的時候,很自然地朝二人擺了擺手,看起來毫無怯場的痕跡,但是一出蘇茂成的辦公室,她臉上的笑意便冷卻了下來。虞漁心想:要裝成不認識的樣子可真累。不過沒辦法,誰讓蘇茂成也在場啊。
虞漁給蘇疊打了個電話,蘇疊便上來接她,又把她送到家門口才完事。
聽到虞漁說是給韓昌柏爺爺談古琴的事,蘇疊便也沒多想,隻是囑咐了兩句:韓家家規比較嚴,如果和韓昌柏相處碰到什麼麻煩,就直接來打電話給他就好。
提起韓昌柏名字的時候,蘇疊特意觀察了一下虞漁的神情變化,發現虞漁臉色和之前沒有任何區彆,他到底放下心來,雖然蘇疊一向對自己的魅力很自信,但是像韓昌柏那種層次的,彆說是他,他哥也比不上,所以他擔心的理所應當。
好在虞漁對韓昌柏似乎並不感興趣。
*
在虞漁離開辦公室後,蘇茂成調侃地看了韓昌柏一眼,說:“很少碰到女孩沒多打量你的。”
韓昌柏想起那女孩和蘇茂成“討價還價”的態度,也說:“我也很少看你吃啞巴虧。”
“你去接她?”
蘇茂成好像沒有見過韓昌柏的副駕駛上坐過女人,除了他媽。
韓昌柏說:“嗯,她都那麼說了。”
“那也行。”
過了一會兒,韓昌柏起身,說:“那我先走了,我回頭和她聯係。”
“好,有什麼問題打電話給我。”
把韓昌柏送走了,蘇茂成又坐回了自己的舒適皮質辦公椅裡。
想起虞漁的態度,蘇茂成哼笑了兩聲,不知道在想什麼。
*
韓昌柏和自家爺爺說了一大堆,聽到韓昌柏要請個年輕女孩來給他彈古琴,韓老爺子差點用拐杖指著韓昌柏的鼻子問:“你是不是沒事乾”。
不過好說歹說,韓昌柏還是和老爺子說好了。
因為韓昌柏也不是隻請了虞漁一個,還請了好多個據說“琴藝高超”的古琴行家。
今天下午一齊試試。
但是這些行家裡麵,隻有虞漁是韓昌柏親自去接的。
看到虞漁發過來的定位裡頭的地址,韓昌柏以為自己看錯了。
等他開車到虞漁定位的宅子的門口,看到站在路邊的虞漁的時候,他才下車給虞漁開門。
他下車看了一眼虞漁彆墅門口的門牌號,然後問虞漁:“你住在這麼?”
虞漁點了點頭:“嗯。”
虞漁身上還是穿著上午的那件灰色的風衣,而韓昌柏也穿著風衣。
她抬頭打量著韓昌柏被略長的劉海遮蓋住的半邊眉眼,又將視線轉移到他長長的又特彆白的脖子上,他說話的時候喉結微動,又和她記憶裡的韓昌柏重合起來。
但是一瞬間,虞漁便又想到抱起周子雯背對著她衝向外頭的他的背影。
韓昌柏說:“我們住在一個小區,我開車過來不到五分鐘。”
“不過你小時候住在這裡麼?我對你好像沒有印象。”韓昌柏眼神中露出幾分疑惑。
虞漁說:“是麼?”
“可能我們碰過麵,你不記得我了也說不定。”
她仰頭露出了一個笑容,笑容有些莫名,那霧蒙蒙的眼睛裡倒映出韓昌柏的影子,讓韓昌柏一時間愣了一下,回過神來他仔細搜尋了一下記憶,說:“應該沒有碰麵過。”
“對了,你坐副駕駛還是坐後麵?”
虞漁:“副駕駛吧。”
虞漁上了車之後,就顯得很安靜。
韓昌柏偶爾會看虞漁一眼,兩人相顧無言。
虞漁低頭盯著手機,在回消息。
給她發消息的人太多了,因為上午被拍到的那張和許沉昇貼的很近的照片被發到微博上去之後,立馬反響爆炸了。許沉昇緊急公關,虞漁這邊倒是沒有動靜。
許沉昇說:【不知道是誰拍的,我一定調查出來,你先彆急】
虞漁:【不急,等他們看到片子之後不就知道我們在對戲了】
許沉昇:【我來處理】
虞漁:【好,我就不看微博了】
至於其他人比如蘇疊、陸成則、陳思思來問,虞漁都隻是說在對戲。
而陳穿來問,虞漁壓根就沒回。
回完消息,韓昌柏的車子剛好停到韓家門口。
韓家雖然和虞漁家在一個小區,但是他們家在更加裡麵,地價是這片小區最貴的,占地麵積是最大的,當然環境也是最好的。
韓昌柏提醒虞漁說:“到了。”
看虞漁剛剛按熄手機屏幕,便又隨意問了一句:“工作很忙?”
虞漁搖了搖頭,說:“出了點事兒。”
不過韓昌柏正要解安全帶的扣的時候,虞漁忽然側頭看韓昌柏,她問韓昌柏:“你真的對我沒有印象了嗎?”
韓昌柏剛剛就在想,虞漁的名字有點耳熟,但是他可以確定的是,他肯定沒有見過虞漁,也沒有和虞漁有過什麼接觸,因為虞漁的長相很出眾,單憑這麼一雙眼睛,見過的人便不可能忘記,可是韓昌柏卻一點印象也沒有。
韓昌柏搖了搖頭,隨即想起什麼似的,問虞漁:“你爸爸或者媽媽的名字方便說麼?”
虞漁想了想,報出了江女士的全名。
韓昌柏居然記得,有些詫異:“你是江阿姨的女兒?”
韓昌柏仔細打量了虞漁一會兒,他好像記得江阿姨有個女兒,但是並不記得她的女兒長虞漁這樣。
“是啊。”虞漁的聲音很輕,兩個字如同沾到毛茸茸草地的細小雨珠,柔軟的同時還透著一股莫名的委屈。
韓昌柏眼神微頓,目光停留在虞漁臉上。
虞漁既然是演員,那眼裡的霧氣說來便來。她盯著韓昌柏看了一會兒,繼而眼眶紅了紅,那蓄滿水汽的眼睛在有些昏暗的車內,是真的像兩個裹著露珠的黑色寶石。眼淚似掉非掉,恰到好處。
這時候的虞漁和上午在蘇茂成辦公室的虞漁全然是兩個人,她褪去了身上的淡漠似的,盯著韓昌柏的眼神中深處幾分複雜的情意來。
其實情意是假的,但是複雜是真的。
這種空間內,隻要生出一點情愫,都會無限延綿。
“我以前買仙女棒的時候見過你啊。”
“你還摸了我的腦袋。”
虞漁蓄著眼淚看向韓昌柏。
韓昌柏其實並不理解虞漁這種委屈,但是由於虞漁忽然掉眼淚,又因為她的眼淚掉得實在是我見猶憐,那展翅欲飛的烏睫和淡紅的雙頰,再有垂在眼瞼處的兩顆晶瑩的淚,實在讓韓昌柏頓時心慌。
韓昌柏好看五官展露出一絲慌亂,他在車上找了一包紙巾,從裡頭抽出一張紙來遞給虞漁,身體便下意識朝虞漁靠近了些。
“摸了腦袋……你怎麼這麼傷心,哭什麼?”
韓昌柏雖然沒有覺得古怪,但是還是適時提出了疑惑,語氣有些好笑。
虞漁接過紙巾的時候,指尖碰到了他的指尖,接過去卻沒有擦眼淚。
紅娘曾說過:“女人的眼淚要在合適的時候掉。”
她眼淚都掉了,自然就要讓人看清楚。擦什麼呀?
“因為我看到你的第一眼就認出你了,你卻沒認出我。”
“我以前很喜歡你的,每次你回來,都會在小區裡到處轉,想和你碰麵。”
女孩每個字都柔軟,可是也每個字都在顫抖。
她扭過身體,好似倔強地不看韓昌柏。
但是那微微顫抖的睫毛,卻顯示出她的傷心來。
虞漁在心裡誇自己:哭得好好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