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裡濃鬱的血腥氣令人感到不適,栗山陽向覺得自己整個人仿佛都泡在血裡,但更令人感到棘手的是,那個原先還冷靜自持的年輕研究員,從他口中聽到宮野明美的消息後立刻紅了眼眶。
栗山陽向一時有些語塞。
畢竟他先前答應過宮野明美,見麵時對她妹妹多看顧幾l分,結果……
青年環顧一片狼藉的凶殺案現場,深深地歎了口氣。
“他們對我封鎖了外部的消息,切斷了聯絡,禁止我和姐姐聯係……我還以為……”
宮野誌保的情緒有一瞬間決堤,但眼淚落在地板上,將粘稠的血滴暈開些許時,她又立刻意識到現在是什麼情況。
“你打算報警嗎?”她用衣袖擦乾眼淚,聲音無意識地輕快不少。
栗山陽向:“……不。”
至少不打算用自己的身份報警,也不打算讓警方知道自己今晚來過。否則在警視廳對組織展開調查之前,先被逮進去的恐怕是他自己。
——他該怎麼向警方解釋這一地的死人,說他們都是被一隻能穿越時空的獵犬殺死的嗎?
以他豐富的經驗打包票,栗山陽向敢肯定殺人的罪名最後八成會落在自己頭上。
……雖然他自己並不是百分之百清白。
本不該再次出現的廷達羅斯獵犬再度降臨,這已經完全顛覆了曾經的規律,最麻煩的是,對方雖然似乎還會將他優先列為目標,但青年不在場時,也會開始無差彆攻擊無關路人。
這絕不是個好兆頭。
栗山陽向有些頭疼自己今後的去向,但這暫時還不是當前最要緊的事。
這一地的屍體要怎麼辦?
“他們是組織雇傭的人手,如果調查他們的身份,應該能查出些參與過地下交易的背景。”宮野誌保大腦轉得飛快,“雖然不可能牽扯到組織,但如果安排得當,或許能偽裝成極道火並。”
“這次外出主要是來調查居住在這裡的一名高中生,這些人被派來保護我的安全,同時也是監視我……”說到這裡,宮野誌保忽然一愣。
這些人同時也是防止她中途逃跑的監視者。
但他們現在全都死了。
她忽然陷入了一種不真實的茫然,不可置信地意識到曾經求之不得的自由近在眼前。
沒有人能給組織通風報信,隻要走出這棟彆墅,她就暫時在組織的視線中隱去了痕跡。
未來當然顯而易見地是東躲西藏的逃亡,但在這一刻,久未窺見的自由滋味無比香甜。
“你之前說,我姐姐還在東京警視廳的拘留所裡?”宮野誌保忽然道,“如果我現在就去警視廳自首,是不是就可以——”
栗山陽向:“……等等,麻煩先等一下。”
他不得不充當那個給瘋狂想法刹車叫停的角色:“宮野小姐,冷靜一點,先不要急著做決定。”
本來宮野明美的罪名就還沒定下來,他們對警視廳高層
的立場一無所知,情況並不明晰,這時候就彆再送人進去淌渾水了。
當然,他倒是有些理解對方為什麼會在一時衝動想要做出這樣的決定——
說到底,兩人之間的信任關係還十分脆弱。宮野明美的情況隻是青年口中的一麵之辭,而栗山陽向對宮野誌保的印象也不過是前者口中那個組織用來脅迫她的“妹妹”。
至於對方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要通過自己的眼睛進行判斷。沒有誰對誰無條件的信任,想要先達成自己目的是人類自然的本能。
於宮野誌保而言,大概就是親眼確認自己姐姐,宮野明美的存活;而對栗山陽向來說,則是從對方口中更加深入地了解組織的情況。
不得不說,如果不提獵犬突然出現留下的爛攤子,今晚的收獲的確滿足了青年的期望。
一個有代號的組織成員,甚至還是身份看起來比較重要、至少值得組織派人專門看管保護的研究者。
栗山陽向清理掉兩人的痕跡,帶著宮野誌保偷偷摸摸地溜出宅邸,轉頭就看見個模糊的人影在隔壁院門口。
朝身後的人擺擺手,青年悄無聲息地接近對方:“阿笠博士?”
“哇啊!!”
阿笠博士被潛行點滿的青年嚇了一跳,認出對方後連忙捂住嘴巴,上下打量著青年,這才壓低聲音:“我聽到隔壁有些不對勁的動靜,想起你這幾l天都在那邊,就忍不住出來看看……你沒事吧?”
“我沒事。”栗山陽向不讚同地搖搖頭,“但我覺得一旦如果出事,最先有危險的會是你,博士。”
阿笠博士心虛地撓了撓頭,注意到他身後跟著的陌生人:“這位是……”
栗山陽向沒回答他:“既然您還醒著,麻煩先借您房間一用。”
日本和美國有著十幾l個小時的時差,東京尚在深夜,紐約則仍是白天。
於是,剛剛飛回美國沒多久的工藤夫婦第一時間獲知了老宅變凶宅的噩耗。
“我很抱歉,這純粹是我的失誤,沒有提前預料到這種情況。”栗山陽向歉意地道,“如果有什麼能補償兩位,請務必告訴我。”
隔著一整片太平洋,工藤優作握著電話蹙起眉頭,發揮自己多年的推理經驗,愣是沒從青年的描述中找出誰才是這場屠殺的凶手。
他當然明白這是對方有意模糊線索,但心中設想了幾l條可能都被推翻,最後得出的結論是這個正在給他打電話的人嫌疑最大。
工藤優作:“……”
工藤優作:“誰都有失誤的時刻,您不必放在心上……而且,我們在出國前就給房子買了保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