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波本揭露北野星的這個身份起,此後發生的事猶如連鎖反應般,樁樁件件似乎都是在為“茱莉普是叛徒”做佐證,就連庫拉索的任務失敗,都變相的成了我是內鬼的證明。
但這樣順理成章得出的結果,真的是事實嗎?
想必,今晚來與庫拉索的彙合不是來接她的,而是來送她下地獄的。
我理清了思路。
可在我準備開口對庫拉索說明我的觀點之時,遠遠傳來了一聲炸裂的爆破聲。
伴著這聲巨響,原本璀璨一片的水族館突然斷了電,黑暗迅速將這片洋溢著歡聲笑語的場所籠罩。
摩天輪也停止了轉動,未能適應黑暗的視覺暫失讓我不得不半蹲下.身體,用壓低重心的方法穩住身形。
風浪越來越大,與此同時,我清晰地聽到了螺旋槳的轟鳴聲在靠近。
看來讓水族館斷電是個信號[1]。
在眼睛尚未適應之前,我還是隱隱約約看到了那道淺色的高挑身影開始不斷往最高點的位置跑去。
“庫拉索!”
我嘗試著喊了出來,可聲音已然被螺旋槳的聲音蓋過。
還是得追過去嗎?
螺旋槳掀起的風浪要比原本的夜風凶猛得多,看著庫拉索已經在最高點上停了下來,以及已經在夜空中現形不斷靠近的直升機……我心中那種不安的感覺越發地強烈了起來。
頂著風浪,我儘可能用最快的速度接近了庫拉索,看準了離她的位置最近的通口後,索性用了點蠻力,用抱摔的方式抱住了她。
而就在我與她雙雙倒下順著摩天輪邊緣的弧度滾入通口之時,一陣正對著這個方向的機.槍.掃.射成了點亮這片漆黑的星點花火。
果然,他們是來終結庫拉索的,為了讓她永遠不可能落入公安手中。
我的預感是正確的。
從高處落下的慣性讓我抱著庫拉索翻滾了幾圈方才停下,得虧這件不太合身的外套,滾落時隻有碰撞的鈍痛而避免了擦傷。
“庫拉索?你沒事吧?”
黑暗中我本能用雙手摸索著庫拉索的身體以確認她的狀態,可在她柔軟的衣衫上,我卻摸到了一片濕潤。
“你受傷了?”
當我想繼續檢查時,卻被她抓住了手:“小事,剛才被打中了肩膀而已。”
打中?!
但其實又是慶幸的,如果我沒有及時把她拉下來,可能打中的就不止是肩膀。
那樣程度的掃.射,變成篩子都不足為奇。
“我們早點從這裡離開吧,放心,我會避開公安的。”
我拉著庫拉索的手臂搭在自己的肩上,架著她起身之時,整座摩天輪突然劇烈地震動了起來。
看來是剛才沒有命中目標,在無差彆掃.射補刀。
在那閃爍的火光之下,我看到了剛才滾倒時掉落在地的白色海豚,這才想起了剛才拉著自己搭話的那三個自稱是少年偵探團的孩子上了摩天輪。
按照時間來算,他們不可能輪過一圈重新回到地麵,而鈴木園子給他們的安排就是包了場,換言之正坐摩天輪隻有他們那個吊艙載客。
這可麻煩了。
“那隻白色海豚……”庫拉索也看見了。
“是你掉在酒吧的。”我撿了起來,遞給庫拉索,“你的海豚夥伴此刻正在摩天輪的某個吊艙裡。”
“誒?”
“你要去救嗎?”
庫拉索笑了笑,“茱莉普,我收回之前的話。”
“嗯?”
“人有時候還是不要太自私比較好,我也不知道為什麼突然就這麼覺得了。”
聽到這裡,我知道了她的答案。
反正會追到摩天輪來的我已經是自斷後路的做法了,再瘋狂一點也沒什麼關係。
為了避免成為顯眼的目標,在靠近通口的地方我並沒有拿出從阿柳的車上順下的小型電筒照明,直至走到了與外界沒有直接通路的區域,我才把小電筒拿了出來。
一束純白的光亮照清了通道的方向,這樣一來,我與庫拉索的行動會加速很多。
光線掃過庫拉索的肩膀時,她淺色的衣衫已經被浸染出了大片的血紅色,這樣的出血量,可比她對我形容的“小事”要嚴重得多。
“你要不要找個地方休息?”
我的提議馬上就被拒絕了。
“不用,我想親自去。”
看著庫拉索堅定的表情,我選擇尊重她的選擇。
她和那幾個孩子之間的羈絆,越是深思下去越覺得不可思議。不久之前,那幾個孩子還拜托我一定要找到庫拉索來著……
這種互相掛念的感情……
還挺奇妙的。
根據摩天輪轉動的速度以及幾個孩子進入的時間來算,我大概知道了他們所在的吊艙是在什麼位置。
最近的路線要從轉軸中心的位置穿過,而在經過轉軸中心的通道時,我居然看到波本蹲在操控箱之前,不知道搗鼓什麼。
這個人不是還在外麵跟萊伊打架嗎?這是打完了還是什麼?萊伊呢?難不成被波本從摩天輪上打下去了?
手電筒的光束掃過波本之時,他也朝我的位置抬起了頭。
“庫拉索?北……茱莉普?”
我朝前一步,抬起手臂把庫拉索擋在了身後。
我根本不知道自己那比庫拉索矮過一截的身形護在她身前的模樣,在波本看來是有多滑稽或者說……是可愛?
畢竟我自己看不到自己的樣子,隻知道眼前的波本在明明挺緊張的氛圍裡,看著我的臉愣神之餘突然輕笑了一聲。
他又是這個讓我很不爽的態度。
“你笑什麼?”我皺起了眉毛。
波本聳了聳肩,“我沒有要抓庫拉索。”
“二五仔的鬼話我才不信。”
“我隻是在陳述事實。”他這麼說完,又重新蹲回機電箱前,“琴酒他們在摩天輪裡裝了炸.彈,看起來似乎是想把這裡所有人都送下地獄給庫拉索陪葬。”
“哈?”
我走近幾步,光線打向的操控箱內確實被鏈上了一個引.爆.裝置。
橫豎亂布的電線有一部分已經被剪斷,剩下還沒有進行完畢的工作。想必是因為停了電,完全沒有照明的條件下根本沒法進行拆卸。
“多謝了,北野小姐的光。”
在手電的光亮之下,波本重新行動了起來,就好像……是我在配合他一樣。
“我沒有幫你!”
雖然話是這麼說,可我還是沒有移開手電筒的照明。
我不可能拿這麼危險的事開玩笑,萬一因為不給他打光讓他失手碰到了什麼,那我自己也要送命。
彼時,庫拉索替我作出了選擇:“孩子們那邊我去就好,位置我已經記住了,你就留在這吧,波本看起來很需要你。”
“庫拉索……”
拆卸炸.彈的的確確很需要我替他打手電筒,既然庫拉索都這麼說了……
我剛想作出妥協的退讓,波本突然接的一句話把我想說的“那好吧”又吞了回去。
“是啊,我很需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