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的咒靈緩慢的穿過了那一層薄膜,遊入了屏障的內側。
它的毛發吸飽了水,此刻又被水流擰成一股一股,細小的水柱順著下垂,落在乾燥光潔的石麵上,很快便在地麵上彙聚出一大攤淺淺的水窪。
蝙蝠樣的咒靈從它濕漉漉的毛發裡探出頭來,好奇的往外張望,它感受到了現在所處環境的乾燥和溫暖,迫不及待的想要飛飛看了。
從咒靈裡又伸出一隻手,一把把它拽了回去。
白色的咒靈仰著腦袋,開始仔細觀察自己所處的環境。
密室,從天花板到四麵牆全部都被石塊封死,乾燥,進入之後便無法感知到他剛剛所來的那一麵的水膜了。
有幾盞燈泡,連在電線上——也不知道電是從哪裡來的。
正對著入口的石牆上有一幅畫。
仕女圖,畫的是坐在高腳凳上,倚靠在桌子旁邊的年輕女性。
黑發的少女將頭發盤成團子頭,有兩縷發絲自然下垂,落在她的側臉兩邊,她的臉頰紅潤,皮膚雪白,嘴唇輕輕抿著,眉眼低垂,羞怯溫順,神態動人。
她穿著洋裙,手裡握著陽傘,還戴著一頂很大的遮陽帽。
身上那條水藍色混雜湖綠色的裙子繁雜厚重,雪白泡沫般的蕾絲邊上上麵墜著晶瑩的小珍珠,像是海浪一樣的卷曲柔軟,亮晶晶的小裝飾點滿整條裙子,看著讓這間昏暗的密室都明亮不少。
她的膝蓋上放著一卷卷尺,柔軟的垂落下來,落到地板上,盤曲幾下。
一旁的桌子上放著銀色的牛奶罐子,此刻被打翻了,裡麵的牛奶流滿了桌子,也在地上留下一大片牛奶的痕跡。
除此之外,這間密室再也沒有任何不妥之處,就連咒力的殘穢也消失了,如果不是已經久未有人前來,就是已經被精心處理過了。
“......”
白色的咒靈又飄得高了一些,輕輕抖動了一下毛發。
一色晴生抱著蝙蝠咒靈,從裡麵輕盈躍出,他特意加固了手臂和脖頸處的絲線,避免一會可能的斷開。
剛剛被切斷的手臂已經重新長了出來,隻是暫時還有些活動不便,不好控製,軟軟的垂在那裡。
白發的青年歎了口氣,又讓崽崽用幾根絲線將這條胳膊加固了一下,起碼可以勉強抬起來活動。
他小心翼翼的左右環顧,不自覺地嘀咕出聲。
“怎麼這麼安靜,已經逃...”
他瞬間睜大了眼睛,微微張開了嘴。
白色的咒靈怒吼一聲,瞬間擺出了防禦的姿態,一把將青年往上提起一大截!
...來不及了,一色晴生低下頭,看到的就是自己已然消失的下半身。
僅僅一瞬間,就有什麼東西從他腰部的位置,把他斬成了兩截。
不再受控製的部分不由自主的重重跪倒在石質的地板上,瞬間摔出大把的裂紋,輕輕的顫抖了幾秒,化作了細細的沙塵。
沒有疼痛,沒有感覺,但身體的某一部分突然失去控製的感覺...很糟糕。
白色的咒靈顯然被嚇瘋了,它開始不要錢一樣的用大量的白色絲線纏繞一色晴生還在它控製下的身體,幾乎要把白發的青年裹成一個繭。
“......”
“崽崽,彆緊張。”
一色晴生找回了自己的聲音,他凝視著牆壁上的那幅畫。
沒有進一步的攻擊,毫無緣由,也毫無預兆,如果不是剛剛一閃而過的,近似於咒力的殘穢的東西,此刻就在他的...呃,灰燼之上閃著光,就連一絲痕跡都沒有留下。
要是進來的是一般的術士...或者說除了五條君以外的活著的術士,大概現在已經死的透透的了。
幸好沒讓傑跟著進來,雖然有自己在,他不一定會被砍到,但受傷卻一定是難以避免的了。
重歸寂靜,整個空間再次感受不到一絲一毫的咒力殘穢。
“是你啊...你男朋友沒來嗎?”
清澈柔潤的女聲突然出現在這間密室裡,帶著隱隱的笑意。
牆上的仕女畫突然動了起來,她輕巧的從畫中脫出,踮起腳尖,轉了個圈,把自己的高度控製在大約離地一米多的位置。
她歪著腦袋,仔細打量著白發的青年,突兀的輕笑出聲。
“......所以,果然是不死的嗎?真是好運氣,那現在能給你造成威脅的,大概隻剩下我一個人了...還是該說一隻鬼?”
黑發青眼的少女不知道從哪裡摸出來一支長柄煙鬥,悠悠的吸上一口,又緩緩地吐出。
“真麻煩,你的術式和我兼容性不強啊。”
她說,微微歎了口氣,又拍了拍身上的洋裙,讓它變成了一件深紫色的和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