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啞低沉的聲音,像是被石塊磨礪過的岩石。
...這是誰的聲音?
夏油傑忍不住眨眨眼睛,他燒的有點頭疼,一時間反應不過來。
對麵似乎沉默了一會,咳嗽了兩聲,找回了自己的聲音。
“起來吧,把藥吃了。”
...一色晴生。
夏油傑覺得自己的大腦已經燒到糊塗了,要不然是不會聽到他的聲音的。
他太難受了,這個硬抗的法子也隻是看彆人做過,自己真的受著的感覺就是頭暈到不知道今昔是何夕,口乾舌燥神誌不清。
可他還是堅定的把手(他甚至有點不確定這還受自己的控製)放在了遮住自己眼睛的手上。
“我不用你管我。”
他的嗓子啞了,完全不比剛才的那道聲音好多少,嘶嘶的吸著氣,幾乎沒多少音量。
他滾燙的手用力握緊了冰冷的手背,聲音用力,微微真實了些。
“我不用你管我。”
沉默,還是沉默,一色晴生看著覆蓋在自己手背上的手,顯然是用了力氣,就連青筋都微微鼓起。
他最終隻是歎氣,沒有挪開手,卻也沒動,隻是放輕了聲音。
“那我讓崽崽幫你好不好?”
“它總歸是可以的吧?”
...崽崽是誰?
這個問題還沒在夏油傑的腦袋裡轉過彎來,他就被白色咒靈的觸手從床上拉了起來。
他被嚇了一跳,一瞬間差點驚出一點冷汗。
那隻手還是穩定而冰冷,遮在他的眼睛上,一動不動。
他感到自己的牙關被不容置疑的撬開,一粒膠囊被塞進嘴裡,黏在了舌頭上。
緊接著就是一口水被緩慢的灌了進來,他的舌頭還沒來得及嘗到苦味,就下意識的吞咽,那粒膠囊被準確無誤的吞了下去。
“......”
他的大腦終於反應過來了,從對這個稱呼居然是一色晴生稱呼那隻咒靈的名字感到震驚,再到他現在到底是在夢裡還是現實之中,剛剛吃下去的藥和水的觸感都無比真實,他不由自主地掙紮了起來。
“彆亂動。”
絲線將他的四肢纏的更緊了一些,無力的掙紮起不了任何作用,隻會被纏的更緊。
“...你給我滾回...滾出去..!”
夏油傑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這麼生氣,他終於反應過來了,一瞬間渾身滾燙,氣的肺都要炸裂,說話都有點要接不上氣,卻偏偏一滴汗都流不出來。
“生病了就彆再生氣了啊。”
又一粒小小的藥片被塞進口中,他幾乎是被掐著下巴把藥吃了下去,連帶這第二杯的水,苦澀的味道在舌頭上轉了一圈,很快就消失不見,隻剩下滿腹的水帶來的沉重下墜感。
還有一顆糖,薄荷葡萄味,冰冰涼涼的,瞬間驅散了藥的苦澀。
可能是水太涼了,那顆糖的確很甜,於是就連怒氣都能被澆熄。
也可能是太累了,累到沒力氣發脾氣。
他放棄了思考。
一色晴生看著他把糖吃了下去,變得安靜下來。
人類發燒的時候,身體會變得比之前要柔軟一些,從崽崽那裡傳來的共感更能讓他深切的體會到這一點,他甚至有種,那些白色的絲線會勒破他此刻柔軟皮膚的錯覺。
“......”
白色的絲線操控動作儘量的輕,讓病人恢複到平躺的姿勢。
夏油傑還沒有睡著,微微顫抖的眼睫毛也在掃著一色晴生的手心。
“睡吧,吃了藥,睡醒一覺就會好起來了。”
他的聲音很慢,很平淡。
夏油傑一瞬間不清楚自己現在究竟在哪裡,被放在他額頭上的手也捂熱了,他渾渾噩噩,整個世界都沉浸在一片漆黑裡,像是個睡不醒的夢。
另一隻冰涼的手貼到了他的頸側,像是要幫他降溫。
“...我現在是醒著的嗎?”
他突然出聲詢問。
沒有回答,隻剩下一冷一熱的兩隻手貼在他的身上,像是某些奇怪的異種生物。
他放棄得到答案了,任由自己被阻擋著視線,也不再思考是夢中還是現實的問題。
他在一片漆黑裡極目遠眺,想象著這層黑色之外是什麼,有什麼,他又能看到什麼。
沒有回答,也許沒有回答才是最好的回答。
不能再拖了,他突兀的想到,那場畫展下個星期就結束了,會換上新的展覽,他得抓緊時間。
......
一色晴生聽著他的呼吸一點一點變得均勻,緩慢下來。
他抽回了手,看到夏油傑閉著眼睛,雖然似乎睡的並不安穩,但起碼是睡著了。
菜菜子和美美子早就中午自己吃了點東西,舒舒服服的回去睡覺了。
...他也隻能做到這一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