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事。”
伏黑惠不斷的重複著吸氣,呼氣的動作,小小的身體顫抖起來。
“我隻是...”
他的聲音噝噝的,像是從牙縫裡擠了出來,帶著不可控製的顫音和憤怒。
“我隻是,很生氣。”
那孩子肯定不會比自己大,隻有可能是那個人渣之後又生的,嘴角還不知道哪裡來的疤...
他已經記不清那個所謂的父親長什麼樣子了,但是看五條悟的反應就能知道,他們一定是很像的——那麼剛剛的那個男孩,和自己的外貌如此相似,大概率隻能是他同父異母的兄弟了。
那道傷疤,住院,清瘦的體型,所有的一切都足以證明了他的猜想,任何被父母捧在手心裡長大的孩子,都不會是這樣的情況。
心存芥蒂嗎?肯定有,但在更大的問題之下——會把他賣掉的人渣老爹的問題下,他們反而是在一個立場上的。
為人子女,卻被拋棄的立場。
“...一色先生。”
伏黑惠把每個音節都吐露的很清楚。
“他的母親還在世嗎?”
沒等一色晴生回答,男孩就用力的搖了搖頭,像是懊惱自己怎麼問了個這麼蠢的問題。
會被一色先生照看,還在醫院住了半年,假設這孩子有個負責任的母親,十有八九是已經不在了。
...如果是個不負責任的...
...沒有反而更好一些。
“我會負責的。”
為人兄長,對自己的無辜的家人負責,絕對不能像是那個一走了之的...
“......”
一色晴生一時間沒弄明白伏黑惠的心理曆程,但大致和他一開始的猜想是一樣的。
伏黑惠絕對不會因為多出來一個便宜弟弟而不高興,恰恰相反,他不會將怒火宣泄在無辜的同齡人身上,隻會對造成這種後果的父親感到憤怒。
他就是這種性格,更不可能遷怒於另一個孩子,反而會激發他的責任心。
不過當然,現在還沒輪到伏黑惠來負責任的時候呢,還有五條悟,還有他,就算五條悟也不怎麼管用,起碼一色晴生會儘他所能。
白發的青年揉了揉男孩的頭發,手感硬硬的頭發,有些輕微的紮著手心,富有生氣。
“辛苦了,小惠。”
伏黑惠搖了搖頭,表情嚴峻,一副決心背負起什麼責任的樣子。
燒肉上桌,伏黑惠忙來忙去的端著盤子,擦桌子拿餐具,做所有力所能及的事情。
...成長的倒是挺快的,隻可惜伏黑甚爾怎麼想都記不起來,自己死之前的那段日子裡,這孩子當時會不會做這些事情。
他看著自己的兒子,有種慣性般的漫不經心,又在心底有種說不出的酸脹感。
這是他的兒子,在他看不見的時候,也還是自己一個人,跌跌撞撞的長大了。
五條悟不算人。
“去洗手。”
伏黑惠突然看向他,脆生生的開口。
“洗手間就在出門右轉的第二個房間。”
小男孩一邊收拾桌麵一邊和他說話,語調在努力的維持著平靜,像是在試圖模仿著什麼。
伏黑甚爾呆住沒動,有點懵。
他還是不太習慣要和自己的兒子從一個同齡人的情況上相處。
“...不想去嗎?”
伏黑惠收拾好最後一點,把抹布整齊的疊好,抬起頭,看到還是一動不動的“弟弟”,忍不住微微皺眉。
“不洗手不能吃飯,你和我來。”
他放下抹布,朝著便宜弟弟伸出手,張開雙臂。
咒術師的體格還是要遠勝於常人的,就算是尚且年幼的伏黑惠,要接住一個從椅子上跳下來的同齡人,那也是綽綽有餘。
伏黑甚爾嘴角一抽。
實不相瞞,要是他真的用點力氣往下跳,指不定能踩斷了伏黑惠的脊梁骨。
“不用這樣。”
他自己輕巧的從椅子上跳了下來,穩穩的落地。
...伏黑惠的表情,在成年人看來,幾乎是肉眼可見的失望了起來。
這孩子在想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