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這個。”
這怪物的聲音滿含著惡意,被那四隻眼睛盯著的感覺如芒在背,一色晴生止不住的微微發抖,某種快要被刻印進本能的恐懼竄上他的脊椎骨。
白發的青年咬緊了牙關,強逼自己冷靜下來,看著打量著眼前的食材。
...羊肉嗎,還是豬肉?
不可能是牛,這一看就是肋...
兩麵宿儺站在他背後,滿懷著惡意的笑了出來。
昭然若揭,白發的青年眼前止不住的發黑,一隻手按著灶台,另一隻手捂住自己的口鼻,忍不住的,深深的乾嘔起來。
果然在潛意識的深處,他還是把自己當作人類來看待的。
最終,兩麵宿儺也沒讓他做了那塊肉。
據本人說是,他現在的狀態也沒什麼進食的欲望,做了也沒有意義,隻是單純的閒得無聊罷了。
“現在的人間是什麼樣的?”
這個問題真要說起來,還是和一個千年以前的人說,估計等他離開黃泉都說不完。
一色晴生背靠著牆壁,僵著身子,任由兩麵宿儺把腦袋枕在了他的大腿上。
他的手虛虛的放在了兩麵宿儺的臉頰兩側,術式緩慢的運轉著,清除梳理著他腦內那些紛亂的情緒。
特級和特級之間顯然也是有著明顯的差距的,更不用提的他的術式並不適合於戰鬥,崽崽不在的情況下,他的實力本來就被大幅度的削弱了,麵對號稱是詛咒之王的兩麵宿儺...
送菜的份而已。
說起來就是很後悔沒有好好想過,怎麼把自己的術式鍛煉出一些更有攻擊力的方法來。
如果說在死者的世界,人人都是靈魂的狀態的話...
那麼“情緒”像是脫離了□□的束縛,已經成了某種直接的,靈魂上的分泌物,隻需要通過術式稍加引導,就會自然而然的流露到體外,比起擁有著人類軀殼的情況下,反而更好轉化了。
一色晴生輕柔的,用滾燙的手指尖,按壓著掌下怪物的太陽穴。
也許還是因為是靈魂的狀態,那份從他生來到死去,就要略高於常人的體溫,用重新回到了他的身上,甚至比以往更炙熱了些。
那怪物發出了低沉的,咕噥的聲音,聽起來有些...
像是大型的貓科動物。
他本來緊繃的眉頭怔忪了些,暴戾的氣息也平複了不少,不再有種讓人不自覺神經緊繃的瘋狂感。
一色晴生悄悄地鬆了口氣。
“你的術式很有意思。”
兩麵宿儺閉著眼睛,懶洋洋的蹭了蹭腦袋。
他真的很會享受,一般的男人,應該沒有幾個會毫無芥蒂的枕著同性的大腿,但不知道是出於時代觀念的不同,還是這人本身性格就不喜歡介意那麼多,他不僅枕了,枕的還很舒服。
一色晴生沒有回話,這種時候,多說多錯。
兩麵宿儺嗤笑了一聲。
“白浪費了那麼好的天賦,就拿來做這些伺候人的活。”
他不再出聲了,閉著眼睛,安閒的享受起這份彆的地方大概享受不到的按摩。
...怎麼死了都不得安生。
忍一忍,忍一忍,他已經到了這地方很長時間了,說不定很快就要回去了,最多再和這個神經質的家夥相處十天半個月...
兩麵宿儺抬起一隻手。
一把扭斷了一色晴生的一邊小臂。
白發的青年全身一抖,沒有發出任何聲音,甚至沒有停下手中的術式。
誰都沒有說話,兩麵宿儺是根本不屑,甚至連眼睛都沒有睜開。
...這回麻煩大了。
你很難說,兩麵宿儺對於現世到底是有興趣還是沒興趣,他問了不少關於現代咒術師的事情乃至發展,也幸好一色晴生有仔細看過相關的東西,問的十有八九能答得上來。
“所以說,你現在算是個活死人?”
兩麵宿儺的聲音聽起來饒有興致。
“真少見,也不是所有的特級過怨咒靈都會保持神智的,大部分還是低智商的野獸。”
一色晴生沒有說話——他們兩個都習慣了,如果不是兩麵宿儺主動要求他說點什麼,那絕大多數的情況下,白發的青年都會保持沉默。
他也逐漸知道了,這些現代化的房子都是從哪裡來的——不少的鬼死後,會有一段時間停留在黃泉,而這裡實際上是沒有什麼神明之類的存在,少數人死後徘徊的時期,會從記憶中構造出生前的,記憶深刻的場景和物品,孤零零的留在了這條河邊。
至於肉...兩麵宿儺不經意的提起過,對岸到處都是。
一色晴生不想深究,隻覺得自己的心理承受能力還沒有那麼好。
得承認,兩麵宿儺的脾氣是他遇到過的人裡最為陰晴不定的了,任何生物,隻有有弱點,才能與其和平相處,或者能夠去討好,但顯然的是,他既缺乏道德感,也缺乏任何弱點,一色晴生和他相處,隻覺得棘手至極,唯有小心翼翼的不去惹惱他,才有可能比較輕鬆的和他相處。
顯然,兩麵宿儺已經經曆過了沒人說話把自己憋瘋了的階段了,更多時候他會枕在一色晴生的大腿上,被動作輕柔的揉著腦袋,誰也不出聲。
...很糟糕的來講,這種感覺像是...變成了任人消遣的寵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