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母親在喊自己的兒子。
一色晴生回過頭,眼神裡空洞的映不出影子。
但他朝著那扇門,一步一步的,走過去。
這條路怎麼會這麼長啊。
...這條路怎麼會這麼長啊。
他步履僵硬,一步一步,踏上台階。
隨著那扇門的打開,隨著他向前。
本來蒼白而毫無血色的臉被一點點的染上了些紅暈,像是有誰對著這蒼白的東西吹了口氣,把生命的前一刹那還回這具身體。
白色的和服,下腹部的位置,逐漸的,慢慢的暈染上了血色。
臉頰上的紅暈更加明顯了——那幾乎已經是,人瀕死的時候,會特有的,醉人的豔紅色。
他終於是站到了門口,伴隨著作為人類的失血過多,一個踉蹌,重重的跪倒在門檻上。
膝蓋被狠狠的磕到了,一瞬間還產生了些許疼痛。
反而是腹部的傷口,巨大,真實,蔓延,出血。
...沒有痛覺。
門口隻有一個隱隱約約的,蒼白的,女性的身影,等待著他。
她像是看不到一樣,看不到她所呼喚的人此刻就跪倒在她的小腿旁。
通過動作能看得出,她還在迷茫的四處張望,甚至像個小女孩似的踮了踮腳。
蒼白的,模糊不清的幽靈站在門口,很輕的,小心的呼喚著。
“晴生?”
她又一次,纖弱輕巧的開口,喊著。
一色晴生用手抓住門框,緩緩地把自己從地上拽了起來。
他扶著門框,勉強支撐起身體,注視著,凝視著那幽靈的麵容——即便此刻他們的距離隻有不到二十厘米。
血液像是永遠不會流乾一樣,整件和服的下擺都被血液浸透,此刻滴滴答答,一股一股的彙聚著,在腳下積起一灘一灘猩紅色的水窪,再交融,混合,變成完整的一個。
它逐漸的,慢慢的流淌著,直到那蒼白的,模糊不清的幽靈腳下。
幽靈似乎有些詫異,她低下頭,看到了自己正踩在一些血液之上,那些血液順著她無實質的,薄霧般的身體,像是遇到了海綿的水,一點點的被吸取了上來。
血液像是細絲,緩慢的攀爬上來,逐漸覆蓋住她的身體,像是一張網,像是給予了她某些可以觸碰的實體。
於是,她有些不穩的向前走了一點,一手扶住門框,無意識的將手覆蓋在了另一隻手上。
她張開懷抱,像是要給誰一個擁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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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倒是一色晴生走在了前麵,白色的幽靈跟著他。
房間裡的陳設,全都讓人熟悉,熟悉到就算閉上眼睛,他也不會碰到東西。
繞過走廊,到客廳。
另一個白色的影子,坐在綠色絨布麵的單人沙發上,手裡空空,卻做出了捧著一本書或者報紙的姿勢。
本來跟在一色晴生背後的影子自顧自活動了起來,她步伐還稱得上輕快,走到一旁的長沙發上,坐下,離那張單人沙發很近,自然而親昵的,把自己的一隻手搭到了另一個影子的臂彎裡。
她身上的,血液的紅線,開始慢慢的過渡到了另一個人身上。
一色晴生沒有動,沒有說話,什麼也沒做。
他站在客廳外的陰影裡,任由血液滴滴答答的往下流,沒有去打擾。
那兩個蒼白的影子,逐漸的,慢慢的清晰了起來。
這對已經不年輕了的夫婦,安靜的依偎在一起,像是兩隻相依為命的貓咪。
在暖黃色的燈光下,在窗外的漫天白霧裡,空氣應該是溫暖的,可惜他感受不到。
一色晴生伸出手,下意識的去觸碰自己的小腹,卻隻摸到了滿手的,溫熱的猩紅。
他呆呆的凝視著自己的手掌,恍惚間發現,在此期間,他一直在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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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隻手猛地把他從水裡拽了出來。
白發的青年下意識的想要咳嗽,卻在意識回歸至認識到自己不會嗆水的時候停下了。
“你這是在乾什麼?”
兩麵宿儺的語氣有些好奇,也有些無語的樣子。
“黃泉川的河水可以洗澡嗎?”
他剛剛把白發的青年,從河水中拽出來。
二零零九年,十一月十四日。
天還不算太冷,風卻有些大。
夏油傑站在東京的街頭,一時間不知道該往哪個方向上去。
他有些迷路了,這地方不算偏僻,但好像就在他不注意的時候,世界又往前走了一大步,連帶著曾經熟悉的環境也消失了太多。
...這地方曾經是一家肯德基,往前走三個門店,會有珠寶首飾店,年年推出新款,年年都賣得很火,很多學生放學會從這附近路過,把整個街頭塞得滿滿當當,買些吃的,嘻嘻哈哈的聊著。
這個時間,應該放學了,他卻看不到熟悉的景象,肯德基還在,本來珠寶店的位置變成了一家和牛燒烤店,隻有些年輕的情侶三三兩兩,從這附近走過。
所以他站在街頭,一時間不知道該往哪個方向去。
他要去處理一期委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