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準備好了嗎?”
表帳溫和的詢問坐在椅子上的男孩。
被提問者沒有說話,伸出手,比了個ok的手勢。
“好,那麼第七十四次測試,開始。”
白發的少年閉上眼睛,意識沉入一片黑暗。
“晴生哥要不要巧克力派?”
名叫陽鞠的女孩從門口探出頭,好奇的瞧著屋裡的情況。
“不...謝謝,我有點頭暈。”
白發的少年已經緩了一會,稍微積攢了些力氣後,摘下了頭上的頭盔。
“唔...啊,那我去給你泡茶!”
女孩怔了一下,馬上又打起精神,噠噠噠的跑走了。
“抱歉,陽鞠太熱情了,沒讓你不舒服吧?”
“怎麼會。”
十四歲的一色晴生對表帳笑了笑,小心把頭盔放在了一旁的桌子上。
“這次的數據如何?”
“還是沒有太大進步,我們設法精準的捕捉控製你的情緒,雖然已經可以做大致的捕捉,但還不到能夠成為力量的時候...”
一色晴生搖了搖頭。
“這是你們的問題,我不敢說我是個完美的受試者,但你們要求的是情緒的自我操控能力,還限定了年齡範圍,除非在智力方麵有問題,否則很難在浸入式看了這麼多恐怖電影之後,還能保持冷靜。”
“但你的情緒波動已經比一開始小太多了...是麻木了嗎。”
“可能是累了吧。”
白發的少年微笑著,金色的眼睛裡卻沒有一絲一毫的情緒。
他冷硬的像一塊玻璃,明明是貌若好女的臉龐,此刻有種讓人忽視他秀美麵容的非人感,好像和你對視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什麼奇異又美麗的地外生物。
剛剛麵對名為陽鞠的女孩時,他的臉上和眼睛裡起碼還有一些光彩與生氣,但當五官的觀測者隻剩下了表帳一人,那種栩栩如生的感覺就驟然消失了——彷佛從一開始他就不是什麼活物,而是個按照程序既定運行的機器。
“所以要不要留下來吃晚飯?”
“不了,趁時間還早,再來一次...啊,謝謝。”
名叫陽鞠的女孩不知道什麼時候繞到了少年的背後,以一個有點親密的姿勢從背後靠過去,把水杯遞給了他。
動作太出格了,水杯被接下後女孩就往後蹦了一步,背著手,臉有些微紅,抿著嘴唇。
一色晴生回過頭,對女孩笑了笑。
小姑娘又往後退了一步,轉身跑掉了。
“再來一次吧,一會我還和四宮家的大小姐有約定,不能留太久了。”
“真可惜,陽鞠今天本來說要親自做飯呢。”
“那你去換裡帳來。”
大霧,白茫茫的霧氣。
詭異的陰影在霧氣中穿梭。
不知是喉嚨還是肢體碰撞的聲音,哢哢作響。
一色晴生一腳踹開擋在麵前的一塊木板,氣喘籲籲。
他進入到了一間破敗的連房頂都沒有了的小屋...
目光所視之處,隻有滿目破敗,往天上看去,仍舊是茫茫白霧...
...和一個女孩?
紅發的女孩蜷縮在一堆破木板和石頭上,身子下麵墊著的是一塊鮮紅色的毛毯——比女孩頭發的顏色還要鮮豔。
整個世界瞬間有了顏色,一色晴生有些詫異的發現她身下的木板染成了黃色,還是有些刺眼的明黃色。
明明身後應該還有怪物在追擊,失去了所有記憶的少年還是不自覺停下了腳步,他怔怔的看著紅發的女孩,被某種莫名的驚恐和失措鎮住了腳步。
紅發的女孩發出小貓一樣的咕嚕聲,她開始動了,雪白的手臂和大腿伸展,柔軟的腰肢下塌,緩緩在廢墟裡跪坐起來。
“早上好。”
她用手捂住嘴,小小打了個哈欠,眼角冒出一點點淚花。
“有什麼需要幫助的嗎?”
她緩慢的轉過身來,從一堆廢墟裡跳下來,順手帶走了那張鮮紅的毯子,披在自己身上。
女孩突然歪歪頭,認真的瞧了瞧少年。
“可以給我嗎?”
她說,伸出手指向少年的肩頭。
一色晴生愣了一下。
他突然意識到自己的肩膀上也有一條毯子...不過是藍色的,很破舊,但非常乾淨,洗的已經灰白了,隻是隱隱透露出藍色。
他不自覺地拽緊了身上的毯子。
少女和少年並肩奔跑在濃霧裡。
怪物哢哢作響,如影隨形。
紅發的女孩仍舊裹緊了她的毯子,但顯然氣鼓鼓的,不願意搭理身邊的少年——很正常,剛剛男孩很不客氣的拒絕了她,就算這姑娘又是生氣又是哀求撒嬌。
“不行。”
“我用紅色的和你換!”
“不要。”
莫名的,一色晴生有種預感。
不能答應這個女孩...不管她說了什麼。
不要答應這個女孩。
紅發的女孩帶他穿過一片草地,一條長長的石台階,台階上滿是沒乾的紅色油漆——不是血,血液的顏色沒有如此的耀眼,簡直能灼傷人的眼睛。
“快來呀!”
女孩催促著,跑得飛快,男孩想要跟上她就不得不花些力氣,以至於氣都喘不勻了。
他們到達了一片開闊的地帶,巨大的,灰藍色的破裂石壇。
“把你的毯子給我,好嗎?”
女孩突然回過頭,看向裹緊自己毯子的少年。
巨大的怪物從陰影裡浮現,個個鮮血淋漓,紅的奪目耀眼。
白發的少年退後了一步,輕輕搖了搖頭。
紅發的女孩粲然一笑。
“那就去死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