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油傑還年輕,二十六歲,還有時間讓他繼續做點什麼。
如果他還活著也該...三十一歲了?
時間過的也太快了,總感覺還有很多事沒做,就已經蹉跎了許多歲月了。
“我還挺想看看你說的那個世界的。”
兩麵宿儺摸著下巴。
“為什麼?還以為你屬於守舊派。”
一色晴生有一搭沒一搭的回著話。
“當然是想統統切碎了。”
兩麵宿儺嘴上說的輕描淡寫,實際的神色卻已經嘴角咧開,露出一口尖牙。
“......”
一色晴生眼睛眨也不眨,看著他好幾秒。最後隻是撇過頭,輕輕歎息。
“算了...”
反正兩麵宿儺都死了,這樣也隻不過是口嗨一下,沒什麼可在意的。
要不然呢?還得來幾個人準備一個召喚儀式,把他從地獄裡叫出來?
彆了吧,聽著都覺得可怕。
他很大度,雖然聽見有人說要把他這些年的辛苦勞作全部毀掉,一時間有點血壓升高,但總體來說還是大度的,不會因為這點小事生氣...
何況生氣也沒用,他打不過兩麵宿儺,的確打不過。
那還不如放平心態...
最近他的抄書大計已經快結束了,黃泉古道之路的牆壁都快被他的咒力刻滿了,幸好這裡沒有城市管理人員,不然隨意亂塗亂畫塗鴉絕對會被抓起來。
當然,主要也是因為從來沒有人試圖離開過這裡,隻有每天川流不息的靈魂從這裡進入亡者的世界,這裡是進去難出去更難的世界。
幸好,從來沒人想要離開過這裡,道路的兩端,一邊是大河川流不息,一邊是白光耀眼,用手觸碰就會感到滾燙焦灼。
亡者是不被活人的世界所接受的。
“除非在人間還有一具保持著活性的身體,否則靈魂是沒法回到人世間的,不過就算有也沒用,黃泉古道之路不是那麼好出去的,這是生者進不來,亡者出不去的地方。”
兩麵宿儺在這裡呆了一千年,自然有話語權。
一色晴生跟他坐在一個小土丘上,看著下麵如流水般的靈魂湧入,到達河對岸,消失不見。
白發的青年呆呆注視著這一切,神色放空,甚至帶了一點若有若無的微笑。
“你不怕這一天到來嗎?”
兩麵宿儺有些好奇。
“死亡是涼爽的夜晚...”
白發的青年嘟囔了一聲,勉強算是回應。
“真要說的話,我和你還是有區彆的,我是過怨咒靈,真正的死亡這件事,於我而言,是一種解脫。”
他說這話的時候神色甚至有些輕鬆。
過怨咒靈,心願未了,那便是求死不能的。
兩麵宿儺意味不明的哼笑了一聲,帶了點譏諷的意味。
一色晴生不在乎他怎麼想,反正要死的是自己,他等了太久了,這個時間終於快要看得見摸得著了,一種發自本能的平靜讓咒靈扭曲的本性都被撫平了。
他希望看到夏油傑過得好,和他希望真正的解脫,這兩件事並不衝突。
再給他兩年...不,一年的時間,就足夠了,他會做到的。
他會成為下麵白色的虛影中的一員,而不是和另一個怪物一起,居高臨下的俯瞰他們走向終結。
這是最後一次了。
他告訴自己。
這是最後一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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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年,十一月十四日。
一色晴生照常在自己的生日當天醒來。
如果他還活著,今年也已經三十一歲了,這個在生前聽起來很遙遠的年紀,死後卻好像一眨眼就到了。
他難得放鬆了警惕,坐在夏油傑的臥室裡,麵對著窄窄的穿衣鏡端詳自己。
還是二十二歲的麵容,除了麵色蒼白如紙,歲月沒有留下痕跡。
即便是時間的流逝也不能戰勝死亡的定格。
這反而讓他安心,最後的最後,他還是要和夏油傑見上一麵,總歸是希望自己看起來好一些。
...再給他一點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