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禦沉默了一會,那張沒有五官的麵容透露著細微的遲疑。
“......”
好吧,看來是還沒想好,隻是想先生氣和威脅一下。
“實際來說,隻要我和五條悟能順利揪出內鬼,把那家夥逮住,你們自然就報仇了。”
一色晴生聳肩。
“所以,花禦,拜托你去追查他的藏身之處,一旦有消息及時通過真人聯絡我就好。”
森林的咒靈沒有提出異議,大概也是默認了這個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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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色晴生覺得疲憊了,最近他倍感辛勞的次數越來越多,好像個力不從心的老年人,最近他總是喜歡坐在盤星教的走廊裡發呆,即便現在這裡已經鮮少有人來,常常會被忽略打掃,落了一層薄灰。
他每次都會先把這條價格不菲的櫻木走廊仔細擦拭一遍,跪在地上,讓每一片木板都煥發出光澤,再仔細的上油防止開裂,最後打蠟。
這其實是個很辛苦很累的活,這條走廊很長,從頭到尾擦一次,一下午的時間就被虛度了,荒涼的日子像是廢墟,塞滿了記憶的不可再回收利用物。
最後他坐在長廊上,像很多年來一樣,背靠著立柱,麵前是堆滿了金色光球的小池塘。
他突然很想再找夏油傑說說話,或者是隻看看他的臉,再或者去感受他的手指和臉頰。
他站起身,朝著池塘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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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油傑覺得自己似乎做了個很長的夢,夢裡的一切都顛倒了過來。
他記得沒有那麼清晰了,渾渾噩噩的睜開眼,家裡的天花板在眼前聚焦,破碎的燈光也攏成了一束一束,打在他的眼睛裡,也打在身邊人的臉上。
他猛地坐了起來,一陣劇烈的眩暈讓他惡心想吐,下意識的乾嘔,卻什麼也沒吐出來。
酸水好像要順著他的鼻子冒出來了,惡心的要命,他的喉嚨裡發出一陣陣嗬嗬的聲音,被梗的眼前發黑。
一色晴生輕輕拍著他的後背,扶著他趴在床沿上,身體舒展開來,他再度猛烈的乾嘔幾聲,雖然還是什麼也沒有吐出來,但起碼沒有那麼難受了。
“你有點腦震蕩,所以才這麼難受的,沒關係的,休息一段時間,你會好起來的。”
意識正在回籠,一色晴生的聲音逐漸變得清晰,夏油傑眨眨眼睛,感覺靈魂回到了自己的身體。
他顫抖的,深深的吐出一口氣。
記憶正在逐漸同步,但前言不搭後語,混亂至極。
他輕輕的咳嗽了起來,在一色晴生的手再次向他伸來的時候緊緊的握住,力氣太大了,青年纖細又修長的手被他攥的緊緊的,指尖都有些充血發紅了。
“...幫幫我。”
他的聲音沙啞,像是張被撕碎的紙,殘破不堪。
一色晴生僵住了,像是隻應激了的動物,夏油傑能感覺到他抖的厲害。
他想把手抽回去,卻反而被夏油傑死死的抓住了手,那種反抗太無力了,最後他卸下了力氣,任由自己被抓的手指充血。
夏油傑的情緒變得很冷,他自己都會不可思議這份冷靜,在這種極度冰冷的情緒下,他的共情能力似乎徹底關閉了,他知道自己該停下,這種行為不過是在傷害這個真心對待自己的人。
但他無法控製,他明明知道自己在以一種怎樣的方式去割著一色晴生的肉,可他的聲音就好像他的手一樣不受控製。
他想要去死,除了去死,他想不到有什麼辦法謝罪,從他口中說出的每一句話都是罪責本身,好像他就是由這無窮的罪支撐起來的軀殼。
或許夏油傑的靈魂早已用於謝罪,在十八層地獄掙紮,軀殼裡塞滿了無用的目標,掙紮著,獨行了許久。
他以為自己說了很多,大概也是非常傷人的話,畢竟一色晴生已經不再掙紮了。
但在白發的青年眼裡,夏油傑隻是低著頭,看著他的手,重複著,一次一次的重複著。
“幫幫我。”
“幫幫我吧。”
“晴生...幫幫我,幫幫我吧。”
他重複著,一遍一遍的重複著。
機械的聲音重複了很久,直到一色晴生用手指輕輕的按在他的嘴唇上。
那是夏油傑頭一次覺得,一色晴生的手原來可以這麼冷。
沉默維持了很久,直到夏油傑有勇氣抬起頭,去看一色晴生的臉。
他不知道自己此刻在對方眼中的樣子,隻是看到了死者一般,素白的,毫無血色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