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們看來,撿來的孩子金淺棱不過是掉到河裡,一沒死、二沒傷,白錦錦這明顯的撒氣行為就不能慣著。
金祥寶自覺旁觀二房吵架不太合適,默默地抱了一堆柴去廚房燒水,途中望了一眼大房的屋子,那裡有白央央帶著兒女暗搓搓地隔岸觀火。
白錦錦心口痛了一下,估摸著是原身殘餘的情緒作祟。可憐人家好好的秀才女兒,本意嫁到了這莊戶人家過好日子的,結果卻給人家當牛做馬,還要被丈夫罵一句不知羞恥。
且對於原身來說,這種辱罵比讓她勞作更紮心。
溫婉賢惠的女子到了不講道理的家庭,最終被磋磨得成了麻木的工具人。
“金祥玉你是去年吃大蒜沒有漱口嗎!”白錦錦嗬斥道,“比起你、比起你們金家人,我哪裡夠得上羞恥這個稱號!成親這麼些年,你與我同住過幾天?沒有陰陽調和,我一個人能整出娃兒來嗎?”
“這麼多年我顧忌你們金家的顏麵,沒有往外說過你半句不好的話!你們金家倒好,口口聲聲給我潑臟水,村子周邊五裡之外哪個不說是我生不出孩子來!試問你、你爹娘真不了解是誰的問題嗎?你自己沒種這金家老的小的哪個不知道?”
“你不能生孩子我也認了!我找了兩孩子來養著,你有過一絲一毫關心嗎?”白錦錦嗬嗬冷笑,“整天像個哈巴狗似的跟在你那兩侄子身後獻殷勤,人家親爹親娘還在呢,你以為他倆將來會把你當做親爹來孝敬你?真真是沒骨氣,窩囊廢!活該你沒種!”
金祥玉被白錦錦一連串的責問罵的懵圈了好一會,在金家他向來自認為是侄子的半個爹,也是金家當家做主的男人,地位總是高高在上的,活在金家底層的白錦錦從未有過擺臉色給他看,更被說這樣指著他鼻子罵他“沒種”的話了!
金祥玉氣得臉色變成豬肝色,金家爹媽臉色跟著變了幾變,到底是金祥玉見妻子與往日不同,便忍下一口氣,半勸半發火道:“白錦錦!今兒你是中了邪嗎?央娘帶著孩子們一進門你就陰陽怪氣的,桃哥兒李哥兒一旬才回家一次,你用得著對孩子擺臉色嗎?我娘勸你好好過日子,怎的就招惹到你,我說你一句你也要尖酸刻薄還回來!我金家這些年少了你吃的、少你穿的嗎!這日子還要不要過了?”
一聽這話白錦錦就樂了,鬨了半天不就為了離開姓金的這一窩子嗎!
白錦錦立即接話道:“不過了!早就不想跟你過了!我爹送我出嫁,陪嫁了整個鎮子裡最好的家具,折舊也還能算得上五兩銀子,金穠李與金繁桃兩個哥兒上學三四年了,你從我這裡誆去給他們當束脩、當生活開銷的銀兩不下十兩,我這些年帶著淺棱和素馨兩孩子給你們金家當牛做馬,便與兩孩子吃幾口剩飯、穿幾件破衣裳的費用抵了。隻算上家具與你借去的銀子,你還我十五兩,兩孩子和你不親近便歸我養,你拿出了錢,我倆便和離!”
金祥玉噎了一下,他這句“日子不過了”不過是用來威脅妻子的,哪知道對方像是預謀了很久要跟他和離一樣,就等著他發話呢!
十五兩對於莊戶人家來說並不是小數目,這幾年兩個侄子念書,金家等於少了兩個勞動力,且讀書人的花費是個無底洞,投進去的銀子對兩侄子來說是隻少不多的。
金家老兩口攢的銀子不愛拿出來用,大房便求到他這裡來,他便借用了妻子的嫁妝。妻子的爹是秀才,且她爹隻有她一個閨女,留給她的嫁妝讓人眼熱得很。
也就是說,金家剝削著原身白錦錦的廉價勞動力,大房還花著她的銀子養孩子,整個金家還不待見她,就因為金祥玉不和她生孩子。
至於將金素馨許配給糟老頭子當續弦,那也能為金家賺一大筆錢啊!金家並沒有任何損失呀,何樂而不為呢!
金祥玉心安理得地享受著原身的付出,偶爾有的一點點內疚,也被“白錦錦沒有給自己生孩子”這個奇葩理由給打回去了。
因為這原身這個大冤種的存在,金家供著金穠李與金繁桃兩個小的上學堂,竟也能存一些錢財。
不多不少,加起來約摸十五兩左右。
正好是白錦錦提出和離要求的,金家能承擔的數額。隻不過這些得老兩口和大房一起拿出來而已。
金老爺子和金柳氏摳門慣了,哪舍得白錦錦這個出錢出力的工具人離開金家,隻當她今日心情不暢火氣太大,過兩日便又會恢複原本的性子,便當起了和事佬:“做飯做飯,累了一天了,吃一頓好的!”
金柳氏甚至捅了捅二兒子:“夫妻倆床頭吵架床尾和,好好跟你媳婦說話,彆就會發火!”
老兩口急急忙忙去了廚房,順便把院子角落沒什麼存在感的大兒子撈走,在廚房裡忙得仿佛啥事也沒有發生過。
剩下金祥玉一個人應付場麵,自己要收回放出去的話。
就挺尷尬的。
金祥玉哼哧了半天,才麵色不虞道:“不就是想要個孩子嗎?至於嗎?”
白錦錦一臉鄙視:“真沒種!”
原身多少有點揣著秀才女兒的身份,不曾說過粗鄙的話語,放在莊戶人家,總是吵架吵不過人家的,白錦錦大咧咧脫口而出的話,讓金祥玉憋不出一句話來。
他不明白,白錦錦是罵他軟骨頭呢,還是真認為他那方麵有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