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隨回來,一眼便看見了臉上蒼白未退的孟如寄,她正坐在地上,模樣尚有些虛弱。
牧隨當即就愣了。
忽然,腦中想起了孟如寄之前在牢裡對他說過,她沒有靈力,體力也不太行,她讓他彆離她太遠,她追不上他。
牧隨想起這事兒,臉上的血色一下就褪去,也變得蒼白起來,他疾步邁到孟如寄身邊。
“孟如寄,你怎麼了?”牧隨聲音乾澀。
孟如寄現在已經沒怎麼了,倒是看見被牧隨拽著的那個賊,一時沒跟上牧隨的步伐,一個踉蹌,摔倒在地,臉直接杵在了地上,然後被牧隨拖著,一起來到了她的身邊。
這臉把地上的土都犁起來了。
孟如寄:“……”
“呀……”妙妙看了都忍不住捂住了自己的臉:“好疼……”
那賊像是被打服了,不敢吭聲。
“我沒事了。”孟如寄擺擺手,嘗試站起來。
牧隨立即丟了賊,把孟如寄扶了起來。感覺到她掌心還有些虛汗,牧隨自責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一旁的摸包賊重獲自由,也不敢跑,隻老老實實的蹲在一邊,把自己的臉捂住,呆著不動彈。
妙妙氣不過,伸手打了賊一下:
“誰都不搶,就搶我的包,你定是早盯上我今日發工錢了!你這個賊,合該把你推進奈河裡去!”
賊哪敢吭聲,任打任罵。
站起來的孟如寄一邊拍衣服一邊插嘴問了一句:“把他送去衙門,有賞錢麼?”
“有的呀。”妙妙依舊很熱心回答,“無留之地的衙門最是公正了,賞罰分明,抓賊去,能拿賞錢,但平時做賊的很少的。我也不知道能拿多少賞錢。”說完了,她又氣得打了賊一下,“也不知道你膽子怎麼那麼大!還敢搶錢!?”
“我……我是偷……我沒想搶……”賊弱弱的說了一聲,又被打了之後,便不吭聲了。
而聽罷這席話,孟如寄眼裡泛出了精光。
她似乎!找到了!一條!生財之道!
這路子她能走啊!
或者說,這路子,光是牧隨,就能走啊!
他還能走得很好呢!
今天這不就出師大捷了嗎!
孟如寄心裡的算盤聲劈啪作響,她充滿希望的看向牧隨。
而牧隨則完全像是遊離在狀況外一樣。
他還是很愧疚的盯著孟如寄,沒去看那賊,也沒看失主,就定定的望著孟如寄,難過得像是快哭出來:
“我不該丟下你的。”
“沒事沒事。”
找到了生財之道,想著之後都要靠牧隨來抓賊了,孟如寄哪還敢對自己的“搖錢樹”不敬呀。
丟下她,拋下她,再跑二十裡都行!
隻要能抓賊回來,就是一隻好大貓!
“我下次,一定好好守著你。”
“可彆呀!”
孟如寄脫口而出,言罷,又怕自己言語太功利了一些。
孟如寄清咳一聲,調整了自己的狀態,柔聲安慰牧隨:
“你追了賊,尋回失物,是好事,這世上,哪能事事求全,你不必過多苛責自己。”
牧隨聞言,神色間卻露出了更多的自責與難過。
他唇角微顫,身邊的手指動了動,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已經一把將孟如寄拉進懷裡抱住了。
這一抱,孟如寄也有點懵,旁邊的妙妙和賊也有點懵。
但妙妙很快給了賊一巴掌,把他拽遠了一點,繼續數落。
而這邊孟如寄隻覺牧隨的懷抱有點涼,倒趁得她過於火熱。
孟如寄呆怔了片刻後,見他也沒有什麼彆的舉動了,就也沒掙紮。
她讓牧隨貼著她,任由呼吸灑在她的發間。
“孟如寄。”牧隨認真的告訴她,“我下次,背著你去追賊。”
孟如寄:“……”
我謝謝你。
大可不必吧!
孟如寄緩了緩,倒是真有點怕這一根筋的小野人鑽牛角尖,他以後要是有了顧慮,追賊不利索了,那可不行。
於是孟如寄便順其自然的,抬起手輕撫著牧隨的背,就像在撫摸一隻大貓:
“沒關係的,你看我這不好好的嗎?”
她的聲音,是她自己也未曾設想過的溫柔。
“你追回了賊,回頭我們就能去官府領到賞錢,可以給你買吃的,還能攢下一些,我們就有積蓄了,回人間指日可待。”
感受著孟如寄的指尖在自己背上輕撫,他的情緒便真的就被捋順了,渾身緊繃的肌肉也慢慢放鬆下來。
“你真的沒事了?”
“沒事了。”孟如寄推開牧隨,指了指一旁的妙妙,“你幫了妙妙姑娘,她便也幫了我,現在東西回來了,我也好了,皆大歡喜呀。”
聽孟如寄如此說,牧隨終於放下心來,他將手裡的布包遞給妙妙。
“多謝你,幫了孟如寄。”
牧隨的道謝,十分生澀,比他說其他話的時候,更不自然,好似他從來沒有說過這種話一般。
妙妙還在盯著賊數落呢,忽然見到遞到麵前的包,她愣了一下才接過:“不不不,不謝的。”
妙妙這才敢悄悄打量牧隨,但見他但高高大大的,五官生得淩厲,眼神落在自己身上時,不知為何,她心裡有些突突的犯怵。
孟如寄提醒妙妙:“先看看,有沒有少什麼。”
“對對。”妙妙在地上一通翻看,“沒少,東西在,工錢也都在!太好了!哦對……我這兒也沒什麼東西……嗯……這個吧!”妙妙把手裡的小藥瓶又塞到了孟如寄手裡,“姐姐,這個給你吧,你剛到無留之地,應該沒什麼積蓄,這瓶子裡還有十來顆,你先拿著用。”
這確實是孟如寄如今迫切需要的,她沒有多推拒,記下恩情,收了藥瓶。
然後,沒再多寒暄,他們三人帶著賊又回到了衙門。
與之前坐牢出獄不一樣,這一次孟如寄送了犯人來,走得那叫一個器宇軒昂。
妙妙報了案,賊被衙門裡的黑衣軍士領走了。
三人又在引導下,來到了一個小屋子裡做了記錄。
屋子裡陳列簡單,僅有兩張木桌幾把椅子,做記錄的黑衣軍士坐在木桌後,他們三人在木桌前。
妙妙是一邊記錄事情經過,一邊將孟如寄和牧隨一通大誇特誇,恨不能直接給兩人裱牆上,供香火。
而處理事情的兩名黑衣軍士打量著孟如寄和牧隨,心裡直犯嘀咕。
“這兩人看著眼熟啊。”
“不是剛吃完了咱們的牢飯從裡麵出去麼……”
“哦……難怪……這出去就抓了賊?”
“怕不是黑吃黑……”
牧隨聞言,目光冰涼的瞥向麵前的軍士。
軍士被他看得一怵,近乎下意識的往後靠了靠。
孟如寄敲了敲麵前的木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