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裡,林夫人麵前放了兩分羊肉,一分是孟如寄的,一分是牧隨的。
而牧隨又沒出現。
孟如寄目光在院中掃了一圈,多少帶著些許怒氣。
林夫人在木板上給牧隨和孟如寄一人記上了一分,然後問孟如寄:“孟姑娘,你會做燴羊肉嗎?你若會,我便再給你記上一分。”
孟如寄當然是會的。
她拿著兩分羊肉到了灶房,一邊處理一邊覺得有些煩躁,也不知牧隨要躲她躲到什麼時候。
忽然,灶台前響起“哢噠”兩聲,孟如寄循聲看去,見一塊熟悉的石頭在原地蹦躂了兩下,隨後變成了人形,紅唇白膚狐狸眼,正是莫離。
“你來了。”孟如寄瞥了莫離一眼,看他翹著二郎腿坐在灶台上,便拿抹布掃了他一下,“下去,彆臟了我的鍋。”
莫離跳下來,湊到孟如寄旁邊打量她:“小孟,你在生悶氣呢?”
“有事兒說事兒。”
“是因為見不著牧隨吧?”莫離笑眯眯道,“我見到了喲。”
孟如寄終於轉頭,沒好氣的盯著他:“你是來炫耀的嗎?”
“倒也不是。”莫離戳了戳灶台邊上的羊肉,“就是來考察一下你的進度。看你需不需要為父幫忙。”
“沒什麼要你幫……”孟如寄說著,頓了頓,隨即往廚房外看了一眼,但見院中無人,她才勾了勾手,湊到莫離耳邊道,“我和牧隨沒什麼要你幫的,但那葉大河倒是奇怪得緊。”
“二女婿?”莫離好奇,也跟著壓低了聲音,“他有什麼好奇怪的?”
“你們這無留之地莫不是有什麼奪舍之法?我觀他言行舉止,越看越覺得他不太像葉大河,葉大河之前雖然沉默寡言,但又古板又軸,他現在看不出哪兒古板和軸,還有,葉大河之前有那麼喜歡小動物嗎?他一天啥也不乾,就跟我們一起在這兒喂羊。”末了,孟如寄還補充了一句,“……還喂雞。”
聽她說著,莫離也摸起了下巴:“好似自從盞燁死後,他再回來,是有些古怪了。”
“正好你去探探,彆我們在這兒螳螂捕蟬,他黃雀在後了。”
莫離點點頭:“這事兒交給我,待會兒就給你答複。葉大河在哪兒呢?”
孟如寄一撇嘴:“現在估計還在喂雞呢。”
莫離沉默片刻:“他果然古怪。”
留孟如寄繼續做飯,莫離變成石頭,從房頂上跳過,落到了後院雞舍的茅草屋頂,落下來悄無聲息的,沒有驚擾到正在喂雞的葉川。
而此時的葉川,與其說是在喂雞,不如說是在看著雞吃飯,他抱腿蹲著,神色寧靜。
莫離看了片刻,倏爾變成了人形,跟著葉川一起蹲到了正在吃飯的雞旁邊,他動作很輕,甚至沒有驚擾地上的雞。
“這麼好看嗎?”他問葉川。地上的雞卻被他突然出現的聲音嚇了一跳,微微往後撤了撤,但沒見來人有動作便繼續啄米吃。
而葉川卻沒有絲毫動作,對於突如其來的莫離,他沒有回頭,沒有驚訝,甚至身體都沒有動一下,就這麼平靜的回複了他:“嗯。”
“嗯?”莫離撐著臉,歪頭看葉川,“你不好奇我為什麼來?”
“我們在裡麵久未出去,你肯定會來看看情況。”
葉川說這話,身體仍舊沒動,他目光依舊落在啄米的雞身上,而此時,濡尾草蔭那透過霧氣的陽光帶著一根根分明的線條落在葉川臉上,從斜裡穿入他的眼瞳,恍惚間,莫離似乎在他眼睛裡看到了一絲異樣的光芒,而他曾經見過那樣的光芒……
來自人神莫矣周身的輝光。
莫離一時間愣在原地,臉上素來掛著的懶洋洋的笑一時之間也掉了下去。
而這時,葉川轉頭看向莫離了。
四目相接,莫離竟然微微往後挪了一寸。
“怎麼了?”葉川問,“你不去找孟如寄和牧隨,來找我作甚?”他說著,站起身來想要離開,但“嗒”的輕輕一聲,葉川低頭看向自己的手腕。
在他右手腕處,莫離過於白皙的手正緊緊扣住了他,他的手很用力,以至於手背上筋骨都看得分明。
莫離還蹲在地上,他自下而上的看著他:“我聽說,人的手腕上有一處隱秘的命門,重擊此處,可窺見人魂。”
葉川微微一挑眉,似有驚訝:“如此無稽之談,你聽誰說的。”
“人神。”
隨著兩字落地,莫離重重摁住葉川手腕上的命門,直至鮮血流出,而也是在這同時,葉川的臉上忽見一虛影一晃而過。
莫離伸手便要去抓葉川臉上晃動的虛影:“你是誰!”
莫離大喊,但那虛影卻直接從莫離指縫中溜走,似雲煙一般飛到了遠處。莫離想去追,而葉川的身體則如山塌,將莫離一擋,這耽擱,再一抬頭,那虛影便再無蹤跡。
莫離望了一眼虛影消失的地方,又看了眼倒地的葉大河:“也不知那是真走了,還是放出來的幻影故意騙我……”
莫離思索了片刻,左右一看,便在雞舍找了一些繩索,將葉川團團綁住。
“反正把你人帶離這裡總是沒錯的。”言罷,莫離將葉川扛起,直接從後院離開。
另一邊,孟如寄在灶台上燴羊肉,鍋裡稀裡嘩啦一陣亂響,她根本沒有聽到後院的動靜。
等到她做完飯,天色已經擦黑。
院子裡,林夫人已經端坐在石桌前,等著用晚上的燴羊肉了。
牧隨還是沒有出現。
孟如寄將兩大盤燴羊肉端上桌,在院子裡掃了一眼,然後沒好氣的坐下。
林夫人看了她一眼:“今天後院有老鼠。”
“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