蝙蝠俠抱著露西, 他垂著眸注視著她，藍灰色的眸子神色複雜。
懷中的妻子蜷縮在他的臂膀間更是顯得嬌小。
她緊閉著眼、臉色慘白，她的眉頭緊皺, 即使昏倒過去也沒有舒展開來。
他有多久沒有見到過露西這樣的表情了？
他隻在剛把露西從海裡撈出來，她躺在病床上意識不清的那段時間裡見過這樣的模樣, 而後隨著她將過往的記憶全部丟掉後，她便再也沒有皺起眉頭。
如今她臉上再次出現了這樣的表情, 至於她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布魯斯也非常清楚。
她依然在尋找那份丟失的記憶。
布魯斯也想好了對策，倘若露西找回了記憶，並選擇她的過去。
那麼布魯斯會和露西離婚，畢竟他本就是後來居上，他不過是趁著露西沒有記憶時的趁虛而入，他根本不知道露西的過去對露西有多重要就盲目的認定——
或許一切都歸功於露西對他表現出的過分依賴和愛慕令布魯斯膨脹的認為露西絕不會離開他。
布魯斯享受露西無條件信任他和依賴他的感覺，這正是他一直想要的。
他的鳥兒們曾經受到他的庇護, 並在現在展翅高飛擁有自己的天地, 不再依賴於他、甚至可以與他互相扶持。
但布魯西想要的不過是有人能全心全意的依靠他、信任他。
或許布魯斯從來沒有說、或是表現出來。
布魯斯的確從露西依賴於他的情緒中尋找安定的情緒。
這會讓他感覺到他的確能保護好他的妻子、他的家人, 他再也不是當初那跌坐在父母身旁無力阻止死亡發生的小男孩了。
露西需要他、無論是雛鳥情節還是對他的愛意，露西離不開他。
布魯斯曾經一直這樣認為。
哪怕是露西白天在韋恩莊園裡抱著他尋求他的意見時, 布魯斯的潛意識裡都不認為露西會去尋找遺失的記憶。
但現在露西再度出現在冰山俱樂部裡令布魯斯的危機感終於來臨。
或許。
或許從來都不是露西需要和依賴他。
而是他在過度依賴露西，他在露西身上尋找著被依賴的滿足。
布魯斯很少剖析自己的內心，他總是會有忙不完的事情來讓他沒有時間剖析自己, 也可能是因為沒那必要。
...露西的陪伴令他的內心變得不再堅硬如鐵。
他變得軟弱。
布魯斯忍不住無意識的收緊手掌, 觸碰到與手甲硬度完全無法比擬的細膩質感以及露西被捏痛後無意識發出的悶哼拉回了布魯斯的意識。
他這才注意到他剛才不自覺的掐住了露西的手臂, 布魯斯放鬆力道。
他收回眼中的心煩意亂。
有露西在韋恩莊園替蝙蝠俠的身份打掩護的確為布魯斯提供了不少便利，但露西來到韋恩莊園之前的日子蝙蝠俠的真實身份也從未被發現過。
所以露西不在韋恩莊園也不會對他有任何影響。
布魯斯冷漠的想，他決定任由事態發展。
他不能讓蝙蝠俠受到露西的影響。
至於剛才露西對著他叫出了自己的名字, 布魯斯並不認為她已經知曉布魯斯·韋恩的身份便是蝙蝠俠。
她慌亂的從小巷裡跑出來大約是被小巷裡盤踞的東西嚇到了，那些吸食毒品的流浪漢、醉漢等等。
畢竟露西從未接觸過哥譚市的黑暗麵，布魯斯也在儘可能的避免露西接觸這些。
但如果適當的讓露西見證一些哥譚的黑暗麵能讓露西感到畏懼並且抗拒接觸哥譚的黑暗麵為更快捷的方式，布魯斯也不會吝嗇使用這種方法。
所以露西才會慌亂的呼喚布魯斯的名字，人在最危險和受驚的時候總會想起自己最在乎的人。
而布魯斯和羅賓們一直非常注意在露西麵前隱藏他們的秘密身份，也曾對露西進行過心理暗示確定露西的確不知道他們的秘密身份。
對此，蝙蝠俠非常放心。
而為了讓露西長記性，蝙蝠俠剛才特意的沒有離露西很近，所以也沒有注意到露西與巷子裡那人的互動。
他更不知道露西接觸到的那名關鍵對象便是露西的過往。
....
....
露西醒了。
她睜開眼，入目是熟悉的韋恩莊園的天花頂板。
分明是她這兩年每每睜開眼便會見到的畫麵，現在大腦卻產生了久違的熟悉感，好像是許久未見。
這大約就是記憶衝擊大腦帶來的影響。
她恢複記憶了。
沒錯，就是這麼突然和...平淡。
沒有什麼電視劇裡抱著腦袋痛呼回憶、也沒有坐在海邊獨自思索emo，隻是和弗蘭克的一個接觸和照麵，露西便恢複了所有的記憶。
而過往的那些記憶對露西來說充斥著各種各樣的情緒，現在卻逐漸歸於平靜。
她會失去記憶也根本不是什麼受傷墜入大海後太害怕產生的防護機製。
純粹隻是因為她在水麵上飄的時候撞到了頭。
好在她的身體比普通人更抗揍，否則腰子被紮了一刀後落入海水、漂洋過海到了哥譚還能留著一口氣被蝙蝠俠撿到。
提到蝙蝠俠。
露西的臉色變得有些複雜，準確的說，更多的是難看。
一想到她這兩年時間裡像個戀愛腦似的伺候著蝙蝠俠且無條件信任布魯斯不會出軌、還替他照顧羅賓鳥們她就有些腦瓜子嗡嗡。
哥譚最臭名昭著的神經病。
布魯斯·韋恩，AKA蝙蝠俠。
是露西的敵人，應該說是全哥譚市壞蛋們的敵人。
哈，她在失憶的這兩年裡和她的敵人蝙蝠俠結婚了，電視劇都不敢這麼演。
露西討厭蝙蝠俠嗎？她就像每一個哥譚市的罪犯那樣討厭蝙蝠俠（小醜除外）。
蝙蝠俠會阻撓露西在哥譚市的每次娛樂活動，好在露西的報複心一直很強，蝙蝠俠阻撓過她，她也總會報複回去。
鑒於他們之間敵對的次數太多了。
露西非常厭惡蝙蝠俠，她在哥譚的亂糟糟、堆滿各種玻璃、鐵皮製品的小窩裡，牆上訂著蝙蝠俠的畫像，她時不時就會用小飛鏢紮穿蝙蝠俠的臉。
可想而知她有多痛恨蝙蝠俠。
因為蝙蝠俠曾經不止一次的把她丟進阿卡姆瘋人院，阿卡姆的夜晚有喋喋不休的鬼哭狼嚎和難吃的夥食。
所以為了報複蝙蝠俠，露西也曾花了些小手段把蝙蝠俠送進了阿卡姆。
雖然露西把蝙蝠俠送進去的那晚，露西並不在阿卡姆，但她絕對幻聽到了蝙蝠俠的怒吼，以及在那之後蝙蝠俠更直接的針對。
他肯定在阿卡姆瘋人院裡度過了一個‘美好’的夜晚。
蝙蝠俠揍露西的時候絲毫沒有手軟過，同樣，露西在折騰和坑蝙蝠俠這件事上也沒少留過手。
結果呢？
一個笑話。
一個事實。
這渾渾噩噩又甜甜蜜蜜的兩年，她每晚被自己的宿敵摟著睡覺、他們親密無間的躺在一張床上，她甚至和她的宿敵啵嘴、他甚至進入過自己的身體。
那可是連弗蘭克都沒有——她又想起了，她每次見到蝙蝠俠總會齜牙咧嘴的衝他豎起中指，對蝙蝠俠說出粗俗的臟話，比如草他之類的。
原來被草的那個人一直是她，這算什麼？嘴臭的代價？
她想死、立刻就死。
露西愛布魯斯嗎？她當然愛。
在哥譚，沒人不愛布魯斯寶貝。
他有一個超棒的身材、惹人憐愛的臉蛋以及超級有錢，順帶一提，露西親自蓋章的，布魯斯的活也很好。
露西愛布魯斯和她討厭蝙蝠俠有什麼關係嗎？
露西坐起來，她坐在床邊，忍不住用牙齒磨蹭著大拇指的指甲蓋。
很快露西就冷靜下來。
她很擅長讓自己變得不那麼鬱悶，就像傑森說的，他說她總是擅長排解自己的情緒。
其實和蝙蝠俠結婚也沒這麼差啦，至少她這兩年過著以前在奧蒙德想都不敢想的生活，最好的物質、最帥且活好的丈夫，她還想要什麼自行車？
哈，她還記得，當初在奧蒙德的日子，最窮的那段時間。
她和弗蘭克深夜翻找酒吧外的垃圾箱，就為了找到一支還沒有燃儘的煙頭嘬一口。
草他媽的？她是不是已經兩年多沒抽過煙了？
弗蘭克。
想到弗蘭克，露西眸子暗了下來。
去他媽的弗蘭克。
露西沒想到弗蘭克是真的會毫不留情的將刀子捅向她。
可笑的是她居然真的把他們那段蜷縮在小木屋的日子當了真——畢竟，是弗蘭克撿到了她，當時她也的確隻有弗蘭克，儘管他們那段時間的生活就像是犯了病的瘋狗。
人人得而誅之。
打架、搶劫、搞破壞是他們的日常。
那段日子的確瘋狂又自由，她的意思是，弗蘭克背後的那一刀的確令她非常難過。
弗蘭克..姑且算露西的前任吧？儘管他們從未向彼此表態就是了，但他們默認了對方是自己的東西，會為對方的行為吃醋、以及除了戀人外誰會陪你在夜晚發癲、深夜狂飆呢？
毫無疑問。
露西自然明白自己選擇離開會令弗蘭克多麼生氣，畢竟你們都是那種占有欲極強的家夥。
而她會來到哥譚也並非是主動離開。
而是因為他們某次日常劫掠商店的時候被警察給揪住了，弗蘭克跑得快、一溜煙便翻窗走了，露西呢，露西沒法趕在警察找到他們之前抓著弗蘭克的手翻出離開商店。
於是露西便藏進了貨車的貨箱裡，因為警察一直在附近巡邏，露西便一直沒有出聲，後來慢慢的就睡過去了。
再次醒來，她便已經在輪船上了。
送往哥譚的輪船。
露西從她有記憶起便在奧蒙德摸爬滾打、她也曾有過一段安寧的生活、撿到她的婆婆人很好，但她的兒子不是什麼好東西，總會找上門打砸找婆婆要錢。
婆婆病逝後，露西便被那男人趕了出來，在街頭流浪時她遇見了弗蘭克、剛到奧蒙德不就的弗蘭克，於是便一直跟著弗蘭克了。
她未曾接觸過奧蒙德以外的世界，也就自然不知道奧蒙德屬於什麼地方，哥譚又是哪兒。
好在露西在奧蒙德練就的一身本事在哥譚一樣好用，她很快便以極光鳥的身份在哥譚混出了名堂、如果不是那見了鬼討人厭的蝙蝠俠，她或許會混的更滋潤。
哥譚市和她的相性度很高，所以露西堅信弗蘭克也一定喜歡這座城市。
後來露西終於有機會再度回到奧蒙德，她邀請弗蘭克與她一同前往哥譚市，弗蘭克卻拒絕了。
哈——
露西還記得那時弗蘭克身邊已經跟著另一位金發女孩了，所以是因為更好的替代品，不和她去哥譚嗎？
露西必須得承認那時候的她非常難過來著，雖然現在那些情緒已經被這兩年的記憶覆蓋找不回來就是了。
於是露西一個人回到了哥譚。
她不知道的是那時弗蘭克在等她回頭，卻沒想到她真的如此果斷且毫不留情的甩開了弗蘭克回到了哥譚。
而後就是那背叛的一刀。
那見了鬼的、讓她的命運和蝙蝠俠糾纏在一起的一刀。
哢噠。
是門被從外邊擰開的聲音。
露西收拾好臉上的情緒抬起頭去，進來的人是提姆。
露西看著提姆，腦中開始自動播放。
提姆·德雷克，蝙蝠俠的養子之一，Red Robin.
極光鳥和紅羅賓幾乎很少發生正麵衝突，實際上，極光鳥和所有蝙蝠俠以外的蝙蝠家族都極少發生衝突，除了偶爾他們被派來拖住自己時。
很難想象，提姆看起來一副隨時會過勞死倒下去的模樣居然還在夜裡充當正義使者，失憶的她因為提姆的狀態還對他格外關照。
“露西，你感覺怎麼樣？頭還疼嗎？”提姆擔憂的問。
露西下意識露出一個微笑，想要說出一些帶有街頭小子味兒的話語。
比如。
我殺人不眨眼，你問我撞到蝙蝠俠的胸甲頭疼不疼？
露西頓了頓，這話可不興說。
“我感覺好多了。”露西微笑著說。
提姆仔細的觀察著露西的神態，發現露西沒有絲毫恢複記憶的神態，他鬆了口氣。
露西捕捉到了這一點，她假裝自己不知道提姆為什麼會鬆口氣。
“你歎什麼氣？難道是公司的股份斷崖式暴跌了？”露西說。
提姆擺了擺手道：“隻是看見你狀態不錯，我很開心。”
露西微微一愣，心裡劃過一絲暖流。
雖然蝙蝠俠像個神經病一樣，但他帶出來的孩子卻是一個比一個貼心和懂事，達米安除外。
提姆正關心自己，就是不知道當提姆不知道自己的真實身份後還能不能抱有這幅態度。
好吧，如果她身份暴露後他們仍然願意接受自己，她可以在離婚官司上爭取他們。
噗嗤，極光鳥的羅賓們。
多有意思。
至於和蝙蝠俠過日子會不會是一種選擇，不可能！她就算從韋恩莊園跳下去、跳進海裡，也絕不可能和蝙蝠俠過日子的！
“一起去吃午餐？阿福燉了湯。”提姆邀請道。
露西揉了揉肚子，原來已經到中午了嗎，難怪她覺得肚子有些餓。
她舔了舔嘴角，過去的記憶裡，最艱難的那段時間、她絕大多數時間都在和弗蘭克吃泡麵或是翻垃圾桶，他們搶到或者打臨時工賺來的錢都被他們用去買酒或是買煙去了。
有一段時間裡弗蘭克迷戀上了毒品，哈，他們一分錢也沒有，他們翻進俱樂部裡偷毒品險些被打折了腿。
吃一頓健康又美味的餐點好像是很早之前的事情，實際上她這兩年來每天都在吃，今天卻依然比往常更加讓人饑腸轆轆。
記憶依然擾亂了她。
露西來到餐桌上，除了布魯斯·韋恩其他人都到齊了，也就是每天忙的找不到背、為了踹每個罪犯的屁股的蝙蝠俠，連家庭午餐都不願意出席。
離婚！必須離婚！
“布魯斯·韋恩不來吃午餐嗎？”露西淡淡地看了眼桌上的菜，她問道。
聞言，桌上的幾個人都用詫異的目光看向露西，露西幾乎從不用全名稱呼布魯斯，露西對布魯斯的愛稱很多，布魯西寶貝、布魯斯小熊，韋恩先生之類的。
如今，露西稱呼布魯斯全稱是什麼意思？
曾經靠著直覺躲過了一次又一次危險的鳥兒們從露西的話語裡嗅到了些許不美好的東西。
“露西，一會兒我帶你出去玩？水族館新來了一些海豚，韋恩家族特權可以摸哦！”迪克提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