牙科診所給每一位就診的小朋友都準備了一把兒童牙刷作為“紀念品”, 目的是為了提醒他們要記得躺在牙科治療椅上噩夢般的一天,從而能夠維持好口腔的清潔。
但兒童牙刷並不是僅有的安慰品,小朋友要是覺得不夠還可以在玩具箱裡挑選一樣喜歡的帶走。
諸伏景光問貝莉想不想挑選一樣玩具帶走的時候, 還在生氣的小姑娘憤怒地看了他一眼, 又將頭重重地低下去。
麻醉藥的藥效還在,貝莉暫時還沒有感受到牙齒發酸發痛的感覺, 但那個嗡嗡作響的黑東西探進她的嘴巴裡運作的感覺和聲音依然讓貝莉難以忘懷。
“貝莉很勇敢的。”諸伏景光安慰。
他記得這個小家夥非常喜歡聽彆人誇獎她, 隻要誇一誇她乖巧或是勇敢,就會像一隻驕傲的小孔雀一樣將頭仰起來。
勇敢?
小姑娘有點意動,鞋底在地板上磨了磨, 最後還是低著頭,隻留給諸伏景光一個用來表達憤怒的淺金色發旋——
壞貓貓大哥哥, 剛剛讓她躺在那個椅子上張開嘴的時候也是這樣誇她的。現在貝莉已經明白了, 不會再輕易上當受騙了!
她開始對誇獎之類的糖衣炮彈產生了警惕。
回去的一路上貝莉都沒有再和諸伏景光說話,連走路都帶著厚重的哀怨, 每一步落下去都重重的。
不過諸伏景光要牽她的手, 貝莉也隻是皺了皺眉,還是乖乖地讓他牽了。
但一回到家,門打開的一瞬間,貝莉就飛快地放開了諸伏景光的手, 從隻開了小小一條縫的門邊鑽了進去,將鞋踢掉,撲進了自己的床上。
她將臉埋在熊先生柔軟的肚子上, 沒忍住又掉了兩顆金豆豆。
“貝莉?”諸伏景光走過來想要寬慰幾句。
貝莉脆弱的小心靈經受了不得了的打擊,用被子將自己蓋得嚴嚴實實,發出受傷小獸的嗚咽。
“晚上給你做漢堡肉好不好?你最喜歡的漢堡肉?”
沒有回應。
“那,至少要把頭從被子裡麵拿出來, 裡麵空氣不好的。”
有是有回應了,但是是被子毫無章法地亂鼓起幾個小包包,貝莉用不耐的小拳頭表達了自己的抗拒。甚至還將自己裹得更緊,沒一會兒就捂出了一身汗。
被子裡又憋又黑還很熱,貝莉想掀開被子,但又拉不下臉——因為她現在還在生氣呢!
諸伏景光無奈,知道貝莉現在在氣頭上,說什麼也是聽不進去,無奈地給小家夥把空調打開調到了合適的溫度,自己走了出去。
縮在被子裡確認諸伏景光往外去了,貝莉這才慢悠悠地鑽出個小腦袋,以為自己可以鑽出來透透氣,眼神卻又正好撞上拿著她兒童水壺返回的諸伏景光。
!
飛快地又縮了進去。
“等一會兒記得要喝點水哦。”諸伏景光裝作沒看見小姑娘的動作,把兒童水壺放在床頭櫃上,再次退了出去。
這一次他是真的走到客廳不再回來,決定讓貝莉自己冷靜一下,緩解緩解情緒了。
但真的隻留下貝莉一個人了,她又開始不高興起來,覺得有點……空落落的寂寞。
要她現在跑出去找諸伏景光撒嬌是絕不可能的事情,貝莉想了一下,小聲叫起係統來:“係統係統係統……”
她念得又碎又快,幽怨又可憐,彙成一道道龐大的數據衝擊著本就頭疼的係統。
【我在。】它不情願地給出回應。
貝莉委屈:“你怎麼不救救貝莉。”
好痛好可怕的!
這時候的撒嬌賣乖對於係統來說沒有任何用處,它冷靜地分析:
【但這是因為你吃了太多甜食,而且那天晚上偷吃蛋糕還沒有刷牙。】
“可是之前在家裡我們都不會蛀牙!”貝莉叫起來,更傷心了。
藍汪汪的眼睛裡又擠出幾滴眼淚,貝莉想起自己和姐姐泡泡一起分享蛋糕,然後被打架的花花和毛毛不小心誤傷,四個人和蛋糕滾做一團的畫麵。
然後她們就會被尤塔尼恩教授趕去洗澡,又在浴缸裡將洗澡水和小黃鴨玩得到處都是。
她們明明一起吃很多很多糖果,吃很多很多蛋糕都不會牙痛……
嗚……
牙齒還在發酸發痛,貝莉無聲地掉眼淚,嘴裡念叨著:“貝莉,想回家了……”
係統沉默了一瞬,很認真地問她:
【那你要回家嗎?】
貝莉確實有可以選擇放棄的權利——假如她真的願意放棄“成為一名合格的小女警”,這個她一直以來都想要完成的心願的話。
這一點貝莉也明白,上一秒還在想家哭泣的她癟著嘴一點點收回去眼淚,兩隻手捏成拳用手背將眼淚擦乾淨。
整張臉都紅紅的,帶著淚痕的小家夥默不作聲地低下頭,也不說自己是要還是不要,決定以沉默應萬變。
想回家,想爸爸和姐姐。
但也想成為一名合格的小女警,也想和這邊的新家人們一起好好生活。
她很貪心。
但這樣的貪心並不讓人討厭。
貝莉沉默的固執小模樣倒是比眼淚更讓係統心痛。到底是自家的孩子,它猶豫了一會兒,小聲地告訴貝莉這一件原本不會告訴她的事情:
【尤教授和其他的小女警,偶爾也會看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