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為鳳長太郎的小學生有著一張非常可愛的臉, 眼睛大大的,目光純然,像極了見人就咧開嘴笑、看見了火腿腸就跟著你走的可愛薩摩耶。
但也很固執——
“這個妹妹不會飛。”伊達航說。
鳳長太郎堅持:“妹妹是超人, 會飛。”
他還捏著拳頭比出標誌動作, 嘴裡發出“呼呼”的聲音給伊達航模仿。
“貝莉真的不會飛。”伊達航重複。
這個對話他們已經重複了三次, 伊達航不厭其煩地重複, 真誠地看著鳳長太郎的眼睛,希望自己能夠說服對方——
能肯定的一件事,那就是這個世界是絕對科學的, 不存在有什麼超出的事物存在,任何看似不科學的事物都是能夠給出科學解釋的。
不過……
鳳長太郎看上去並不是個會說謊的孩子,而且他的同期萩原研二的反應確實有點怪。
伊達航分神看了眼萩原研二。對方臉上掛著仿佛與平時一般無二的笑容, 可相處了這麼久,關係如此親近, 伊達航還是能夠從他看似天衣無縫的笑容中窺見一點不同尋常的破綻。
但那又怎樣呢?
就算是這個世界其實不那麼科學, 貝莉真的會飛, 那伊達航也得在外人麵前好好守護好這個秘密。
他心裡再怎麼起疑, 也不能叫彆人懷疑貝莉的。
伊達航摸了摸鳳長太郎柔軟的頭發, 歎了口氣,隻覺得現在的小孩怎麼都這麼難帶。
“長太郎,我有一個秘密。你能替大哥哥保守住嗎?”他湊上前去小聲地說。
小男孩看了看伊達航顯得不那麼像大哥哥的臉,但還是善良地應下來。
“那個妹妹,”伊達航停頓,“其實是天使哦!”
啊!不是超人,是天使嗎?!
鳳長太郎睜大了眼。
這句話說出口前伊達航覺得還很羞恥,可一旦說出來了,他卻說得無比順暢:
“妹妹是天使, 是從天上接到了秘密任務來到我們身邊的。假如有超過五個人知道這件事的話,妹妹就無法完成任務,會受到懲罰的!”
“長太郎可以幫妹妹保守秘密嗎?”
五個人?
小長太郎掰著手指數了數,眼睛驚慌地看著貝莉,發現現在好像已經有五個人知道了這個秘密!
心地善良的孩子立刻紅了眼眶,再三發誓自己絕對會好好保守這個秘密,絕對不會讓天使妹妹受到懲罰!
伊達航見狀鬆了口氣,努力壓下去自己騙小孩負罪感和羞恥感。
這算是差不多將鳳長太郎給糊弄了過去。之後就算他不小心說漏了嘴,彆人也隻會覺得這是小孩子的胡言亂語。
那就隻剩下那個拐帶孩子的混蛋了。
不過,伊達航淺淺的擔心是多餘的——
在沒有看到確鑿的證據前,每個人都堅定地相信世界是科學的唯物的。再加上對拐帶兒童混蛋為負的好感,在場的所有人都將眉頭狠狠一擰,認為對方在說些胡話——
這種事情也不是沒有發生,曾經還有過犯人覺得自己走投無路,說出自己是上帝兒子或者是外星人的無稽之談。
在現場處理完事項,警員們準備收隊。
伊達航放心不下還一個人光腳站在原地流眼淚的貝莉和顯然生氣冷著臉的萩原研二。他和上司訕笑著講了幾好話,希望自己能夠稍微早點下班。
上司幾乎是沒怎麼猶豫就答應下來:伊達航工作中一直儘職儘責表現良好,再加上現在距離正常的下班時間隻有半小時不到。
鳳長太郎在說出自己家庭住址後被其他警員領走,他們要對孩子和他的家長都進行一些教育。
孩子有善心是好事,但也必須要提高自我防範意識。做家長的更要看護好自家小孩,做到監護人的職責。
此時小巷子裡隻剩下伊達航、萩原研二和貝莉三人——
這是貝莉:
淺金色頭發的小孩哭得上氣不接下氣,胸膛劇烈起伏著,臉蛋被她粗暴用手背擦眼淚的方式弄得紅紅的。
她梳好的辮子東倒西歪的,還掛著幾片翠綠的樹葉子。腳上的鞋也不知道跑去哪兒了,光著腳站在水泥路上,看上去好不可憐。
這是萩原研二:
他雙手抱胸站在那裡,平靜地盯著貝莉看。剛剛還扯出來的禮貌笑容被繃得平直的嘴角驅逐出境,紫色的眼睛仿佛燃起了兩簇小小的火焰。
至於伊達航……
可憐的班長摸著腦袋不知道事情為什麼會發展成這樣,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走到哪裡總是會遇見這種需要他去從中調解矛盾的事情:
無論是警校時期大打出手的鬆田陣平和降穀零、工作時因為爭奪最後特價蔬菜花落誰家的老人,還是現在顯然有了矛盾的父女倆。
但不管怎麼說,也不能叫孩子老是哭下去吧。萩原研二不心疼,他還心疼呢。
伊達航歎了口氣,才往貝莉那邊走了兩步,就聽見萩原研二冷冷地製止了他:“班長,你彆管她,她想哭就讓她哭。”
本來還期待著萩原研二或者伊達航能夠哄哄自己,安慰一下自己的貝莉一愣,隨即哭得更大聲了。
“嗚嗚嗚嗚……”
“最討厭、最討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