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穀零猛回頭,看見的是淺金色頭發的小姑娘雙手抓住門口的柵欄,從那道有點寬的縫裡將頭伸出來,安安靜靜地含著眼淚看著他。
貝莉其實沒想讓降穀零知道她會因為這件事哭泣的,她忍住了眼淚,是在發現降穀零繼續往前走,像是打定主意不會回頭之後才容忍自己的眼淚冒出來。
儘管接受了、理解了,但此刻的心情,又怎麼會讓貝莉不哭泣呢?
眼淚汪汪的,可對上邁開步跑回來的降穀零眼睛時,貝莉又立刻笑起來。帶著眼淚笑容燦爛:“看哦,向日葵!開花啦!”
降穀零看去——
下午陽光正好,將向日葵的影子投在他們紅色洋房的外牆上,光影交錯。
向日葵一向是有生機的模樣,就算是先前的舌狀花朵,也讓人窺見暗暗萌發的生命氣息。此刻那一片向日葵像是知道曾經照顧它們的一位溫柔的園丁要遠行一樣,約好了在這個下午展開花瓣。
金黃的花瓣柔軟,飽滿如金色陽光,從底部的金黃慢慢到花尖的淡黃,層層疊疊地,顯出蓬勃的氣息。
花莖是綠的,但飽和度和明度都不太高,是灰蒙蒙的橄欖綠,讓人無端覺得柔雅。不張揚,反而襯得花瓣更加奪目。
灰蒙的綠和燦爛的黃,便覺得這是個好愜意的下午。
降穀零在看向日葵。
他腦海中無端端開始想到像向日葵一樣的貝莉,她也會有長大的那一天吧。像是忽然抽條發芽的小樹一樣,在他不在的時候忽然長高,臉上的嬰兒肥也會縮下去,會變成降穀零熟悉又陌生的,像花朵一樣的少女。
好可惜啊,會錯過好多貝莉成長的時刻。
但降穀零笑了,笑意暈開,很淡。他揉了揉小姑娘的頭發,親吻了她的額頭。
“要聽爸爸們的話,偶爾調皮搗蛋一點也沒關係。我向你保證,我和景都會安全地回來。”
降穀零說完,這一次是任由貝莉怎麼喊都沒有再回頭了。
彆太想念我啊。他在心裡對貝莉說。
“zero——!”
貝莉看見降穀零遠去逐漸消失不見的身影,急得眼淚汪汪。她不是舍不得降穀零,想讓他留下,也不是想提醒他手指甲上的水鑽。而是因為——
她剛剛把頭從柵欄的縫隙裡伸出去去叫降穀零,現在卡住,腦袋收不回來了。
被卡住的小狗狗啊嗚啊嗚地哭,總算是把屋子裡的爸爸們喊出來了。
萩原研二和鬆田陣平趕到小花園裡麵,看見的隻有貝莉的身子。四肢頗有活力地張牙舞爪,似乎是想要以這種方式將自己解救出來。然而小屁股亂拱一陣,徒勞。
被可愛到也被笑到,鬆田陣平毫不顧忌地爆發出一陣笑聲,讓自己也覺得好丟臉的貝莉臉蛋立刻紅起來。
在看到鬆田陣平從旁邊翻出來,蹲在自己前麵的時候,貝莉用濕漉漉的眼睛看著他,好感激對方能夠來解救自己。
嗚嗚。
小陣平真好。
——然後卷發警官就掏出手機對準了她,還退後了半步,像是在尋找合適的拍照角度。
那句小陣平真好立刻被貝莉收回了肚子裡,她氣呼呼地鼓起臉,瞪著鬆田陣平,以為這樣能夠表達自己的怒氣和不滿。
但在鬆田陣平的鏡頭下,鼓起臉生氣的貝莉更加可愛了,就像是卡在牆洞裡,臉頰肉都被擠出來的小柴犬。
“嗚哇——!貝莉討厭小陣平!”
貝莉徹底大哭,立刻將自己原本跑出來是為了告訴降穀零他的手指甲蓋上被她貼了水鑽的事情忘得一乾二淨。
*
降穀零走出巷口,公安來接應他的車就低調地停在那裡。他打開車門,沒說話,點點頭作為對風見裕也的問好。
倒是風見裕也看了他好幾眼,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等到了第二個紅綠燈的路口,看著紅燈,風見裕也輕咳一聲,還是開了口:“咳、降穀先生,這個指甲,也是您計劃中的一環嗎?”
什麼指甲?
降穀零低頭,陷入了沉默——
他發現自己的手指甲上被貼上了造型誇張的廉價水鑽和立體貼紙。
食指上的是用白色水鑽貼出的皇冠造型,中指上的是粉色愛心,無名指上的是藍色花朵,小拇指上是黑色水鑽和立體的黑色蝴蝶結。
不用想也知道這是貝莉的傑作。
應該是貝莉趁他睡覺的時候貼上去的吧?
這孩子啊。
降穀零無奈。
風見裕也看著降穀零若無其事的臉,腦海中冒出好幾個奇奇怪怪的想法。他立刻倒吸一口氣,覺得自己剛剛做了多餘的事情——
“是我冒犯了。降穀先生,想必這也是您計劃中的一部分吧!”他欽佩地說。
隻是在思考的降穀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