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的大福很好吃, 但是香蕉船和山核桃派還是在國外吃更好吃……?”
貝莉一愣,基於個人生活體驗,下意識地說出了自己感觸最深的體會。說到那些甜甜蜜蜜的小甜品, 她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從眼中流露出夢幻般的向往。
“然後!日本的食物太太太清淡了!雖然萩做的飯也很好吃啦, 但是貝莉偶爾還是會想念薯條和漢堡!但是萩說那些是垃圾食品吃太多不好……”
貝莉嘰嘰咕咕,說到這裡的時候模仿著鬆田陣平的模樣從鼻腔裡擠出重重的一聲哼,以此來表達自己的不滿。
這是很小朋友、很有貝莉個人風格的回答,會讓爸爸們會心一笑, 但卻並不是澤田弘樹想要聽到的答案。
眼見著貝莉還要繼續,澤田弘樹出言打斷了她:“我是說, 那邊的小孩子會比在日本生活更幸福嗎?”
咦?
貝莉歪頭看著他。
男孩子麵容稚嫩,卻總在不經意間門露出來一種與年齡不相符的深沉憂鬱來。澤田弘樹一貫隻是多雲的表情開始往著多雲轉雷陣雨轉變, 眉毛擰作一團, 模樣看上去比貝莉不小心吃到蓮芯時還要痛苦。
共情能力很強的小姑娘也不由自主地將眉毛皺起來。貝莉雖然不知道新同學究竟在想什麼,也不知道自己能夠幫助他什麼。但她想要幫助彆人, 也明白自己認真回答對方的問題也是伸以援手的一部分。
“貝莉不知道,”她想了想, 將雙手舉起疊成傘狀撐在自己的額前, 擋住刺目的太陽,“在美國也好, 日本也好,好像在哪裡都一樣。”
“因為隻要在家人身邊,貝莉就會很幸福很幸福了。”貝莉認真地說。
地理環境的改變對於貝莉來說意義並不大。或許她會因為所處環境的改變而水土不服或者身體出現一些小毛病,但隻要身邊是家人,隻要待在家人的身邊,貝莉就覺得自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人。
想到爸爸們和姐姐, 小姑娘又忍不住笑起來,盛滿了星子的藍眼睛閃閃發光。
“貝莉!很幸福!”她超大聲地宣告。
但貝莉的回答卻讓澤田弘樹陷入到更深層次的憂鬱之中。
“你剛剛是說,美國和日本沒有區彆嗎?是真的美國嗎?America?”澤田弘樹不可置信地追問。
貝莉點點頭,聲音輕快地給澤田弘樹拚寫了一遍:“對呀對呀!America!”
“哦……”
澤田弘樹沒想到之前媽媽說極有可能要帶自己去的國家現在正好被貝莉評價了一番——而且還是給出了“和日本沒有區彆”的評價。
在澤田弘樹想象中的美國是一個美好的烏托邦:
學習成績和世俗普遍評價不會成為衡量孩子們的唯一標準,孩子們可以自由自在地發揮自己的個性。
喜歡一個人待著的孩子不會被認為是孤僻,喜歡電腦的小孩也不會被認為是偏執的電腦狂。
而現在,在貝莉的口中,澤田弘樹心目中希望的寄托被打碎,那些想象出的美好生活與現在讓他發怵的生活重疊在一起。
被打碎的精致玻璃工藝品被打碎之後隻會變成一地碎渣子,甚至會用鋒利的斷麵將手割得鮮血淋漓。
澤田弘樹想要尖叫。
家人也好、所謂的幸福感也好、還有他那怎麼樣也無法改變的生活處境也好,萩原貝莉的那種高高在上真的很令人討厭。
“……才沒有高高在上。”貝莉反駁。
澤田弘樹這才明白自己剛剛不知不覺將心裡話說了出來。這話有點傷人,澤田弘樹眼神掃過貝莉那張因委屈而有些鼓鼓的臉蛋,他想要道歉,可那句對不起怎麼也說不出口。
“那是因為你很幸福。”澤田弘樹說。
“你長得很可愛,所以大家會喜歡你。我今天早上在學校門口見到你在學生會執勤,所以你應該成績和人際關係都不錯。剛剛還聽你說,家人,你的家人應該也很愛你。”澤田弘樹理性分析。
他抬起頭,直視貝莉:“所以你怎麼會理解我這種人呢?因為你生活得一看就很幸福啊。”
這是泡在蜜糖罐子裡的小公主,從來都沒有受到過偏見與挫折。
“我們是兩個世界的人。”澤田弘樹下定結論。
什麼什麼?
兩個世界的人?!
剛剛還有點氣呼呼的貝莉瞬間門消了氣。她好奇的藍眼睛看著澤田弘樹,試探性地問:“你、你從哪個世界來的呀?”
“你知道那個嗎!就是……飛天小女警!”她期待地握緊了拳頭,決定在澤田弘樹點頭後就挺起胸膛,自豪地介紹自己。
“不知道。”斬釘截鐵的回答。
自信滿滿的小姑娘不可思議地瞪大了眼睛,抓著自己的頭發,根本沒有想到竟然會有“另一個世界”的人不知道小女警的存在。
大腦一下子死機,思維陷入了癱瘓,貝莉蠕動了幾下嘴唇,重複了一遍:“你不知道小女警嗎?”
“不知道。”很無情的重複。
“喔……”很失望地拉長聲音,想炫耀一番的小姑娘沒精打采地垂下頭。
但很快,她又重新充滿了活力,甚至忘了最開始澤田弘樹的冷臉,興致勃勃地鑽進了樹蔭下麵:“那你們的那個世界,是什麼樣子的呀?”
不知道的世界可能還有很多嘛!大家不知道小女警也很正常呀!
她注意到澤田弘樹手裡一直緊緊護在懷裡的電腦,恍然大悟:“喔!你們那個世界,電腦是不是很重要的東西!”
“就像β魔棒一樣!”
說到自己喜歡的動畫片,貝莉的臉蛋紅撲撲的。她將右手握緊成拳高高舉起,另一手虛虛握著,放在腦袋附近。
“噔噔噔噔~噔噔蹬蹬!”貝莉搖頭晃腦地哼了一段變身的音樂。
“……”澤田弘樹真的不知道該說什麼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