曆儘千辛萬苦, 諸伏景光總算是可以對著家裡的小金毛親親摸摸抱抱了。感受著手裡捏著的軟軟的小爪子,諸伏景光幾乎快要被這種夢幻般的幸福衝昏了頭腦。
同樣感覺到幸福的還有貝莉。
她麵上是那種很高興、但又不想表露出來的表情,可忍了一會兒, 根本藏不住心思的小家夥開始哼起歌來。淺金色的小腦袋伴隨著歌曲的節奏搖擺起來,像最可愛的小不倒翁一樣。
無法壓抑的開心,貝莉握緊了諸伏景光的手, 開始不好好走路起來:她努力地想要走一條直線, 邁出每一步時,都要求自己一隻腳的足尖抵在另一隻腳後跟上。
走得身子歪來倒去,但貝莉很放心——因為諸伏景光牽著她,那雙溫暖有力的手會在她要摔倒的時候扶住她。
不過走了一小段路,貝莉很快就想起一件重要的事,這讓她像是被針戳破了的氣球一樣,那點快樂立刻泄了氣。
她晃了晃諸伏景光的手,臉上出現一抹淺淺的憂鬱:“你走吧。”
“嗯?”諸伏景光一愣。
“沒有討厭你的意思, ”貝莉很認真地解釋, “隻是……”
“貝莉?”
“啊!弘樹!”小姑娘立刻睜大眼睛, 極其慌張地甩開了牽著諸伏景光的手。
藍汪汪的眼睛看著忽然出現的澤田弘樹眨了眨, 貝莉扭捏地捏了一會兒衣角,覺得自己似乎是個叛徒——她告訴澤田弘樹自己的家長也沒辦法來參加親子運動會,說他們是一樣的,所以弘樹也不用感覺到孤單。
她本來想喊諸伏景光走就是因為這個的。
可現在……
內心被折磨得難受, 貝莉無精打采地將腦袋垂下去,懨懨地和澤田弘樹道歉:“弘樹, 我……”
看著剛剛還很快樂的貝莉瞬間變成這副模樣,澤田弘樹抿了抿嘴,覺得自己似乎不應該開口打擾到貝莉:“抱歉, 我是想問問係統的事情。”
弘樹好像沒有生氣。
貝莉小心翼翼地打量了澤田弘樹一番,發現他依然是那副沒有太多表情的淡淡模樣。可貝莉還是有點不好意思,小聲地重複了一句對不起。
想了想,小姑娘拉了拉諸伏景光的衣角,示意他蹲下來聽自己說話。
對於貝莉的要求,諸伏景光一向是言聽計從。蹲下身,耳邊立刻就湊上來一顆毛茸茸的小腦袋。
“景……貝莉把你暫時借給弘樹可不可以呀?”她說。
貝莉略顯忐忑地看著諸伏景光,等待著他的回答。
“貝貝會不高興嗎?”諸伏景光沒說自己同意還是不同意。
淺金色的小腦袋連忙搖晃起來,發絲伴隨著貝莉搖頭的動作抽在諸伏景光的臉上,不疼,反而是癢癢的。
“不會不會哦。你、你能來我就很高興啦。”她扭扭捏捏地表達自己內心。
其實不管爸爸們來、還是不能來,貝莉都可以接受,因為他們對貝莉的愛滲透在生活的每一處,無時無刻都在告訴著貝莉自己是被愛著的,是被嗬護著的。
一次缺席並不能說明爸爸的愛減少了或是愛意消退了。被偏愛的小姑娘能夠有這個底氣說出這樣的話。
“那為什麼要把我借給弘樹呢?”諸伏景光又問。
貝莉瞥了眼澤田弘樹,用氣聲說:“因為弘樹的家人都沒辦法來運動會。而且……貝莉不想要其他的小朋友覺得弘樹是個奇怪的小朋友!”
開家長會、報名、家長開放日……這些小學中頻頻出現的、需要家長和小朋友一起參加的活動,澤田弘樹永遠都好像是一個人。
再轉入到貝莉的班級後,同學們似乎從沒有見到過澤田弘樹的家人出現。這也成為了小朋友之間的談資,他們嘀嘀咕咕地議論起澤田弘樹是不是沒有家的小朋友。
說不定是因為澤田弘樹性格孤僻,又是個偏執的電腦狂才會被家人丟掉的。他們這樣說。
“才不是這樣!”貝莉揮舞著小拳頭,氣呼呼地衝到那群討厭的小朋友麵前。
“弘樹不是奇怪的小孩,是電腦天才!而且,弘樹肯定是被愛製造出來的孩子!生小寶寶是很辛苦的事情,隻有爸爸和媽媽的愛才會讓小寶寶健康快樂地成長!”
有關於愛和小寶寶的感悟,是她在看到娜塔莉懷孕時辛苦的樣子後慢慢想出來的。
貝莉想,就像是她很愛家人,所以就算是付出很多也要守護家人一樣;爸爸和媽媽隻有很愛很愛小寶寶,才會這樣辛苦地守護小寶寶的誕生。
她問了每天晚上通宵守在娜塔莉旁邊,隨時準備端水為她按摩抽筋腿部的伊達航,得到了肯定的回答。
貝莉解釋了,那群孩子礙於貝莉“極道大小姐”的身份表麵唯唯諾諾地應了,可背地裡還是對著澤田弘樹指指點點。
很討厭!
看著貝莉又將小臉鼓成小包子,諸伏景光笑了下,揉了揉她的發頂:“我知道了。如果弘樹不介意的話,可以哦。”
“好耶!”小姑娘眼睛一亮,又開心起來。
她蹦蹦跳跳地湊到澤田弘樹的麵前,問他:“弘樹弘樹,你和我們一起吧!讓景……讓景的哥哥去參加我們的親子運動會!”
“哼哼,他之前惹貝莉生氣啦,正好讓他多參加一下運動會,被太陽多曬曬!”
沒有直截了當地說出“借”爸爸給澤田弘樹,貝莉想了想,用一種更加照顧到朋友情緒的方式來表達。這是她跟在萩原研二身邊學習到的一項知識——如何溫柔、且不冒犯地照顧到他人的心情。
這個技能相比起拆彈和使用槍械來說有點複雜,貝莉還在磕磕絆絆地摸索學習中。
“那是你的家人,又不是我的。”澤田弘樹很直白地拒絕。
貝莉一頓,聲音都低落下去:“可是我們是好朋友呀,係統哥哥是貝莉的家人,你也是係統哥哥的家人。我們難道不是一家人嗎?”
越想越覺得有道理,貝莉挺起小胸脯,表情認真:“我們就是一家人呀,你加入我們家吧弘樹!”
這一項語言、人際交往上的技能,目前貝莉確實學得不太好,還有待成長。可她永遠的熱忱和真心讓她幾乎是在任何時候都無往不利。
現在也是。
家人。
這個詞語讓澤田弘樹很向往。
早熟的男孩當然知道貝莉是因為什麼才說出這樣的話。他看著那雙閃閃發光、像天空一樣明朗的藍眼睛,覺得自己心中的那塊堅冰都要融化了。
他從貝莉不經意的話語和係統的話語中獲得過有關於那個奇妙家庭的信息,將那些隻言片語在自己心中組合出了生動又陌生的畫卷——
乖巧但偶爾也會惹出點小麻煩的孩子、性格各異可對彼此都充滿著愛的警察父親。在他們的家庭中,家並不再是澤田弘樹認知裡那個冰冰涼涼的空屋子,家人也不再是基於血緣的代稱。
那真的是溫暖的港灣,是你堅實的依靠。
他真的好羨慕。
甚至、甚至澤田弘樹偶爾也會生出那麼點卑劣的嫉妒。
所以有時候麵對貝莉的熱情,他總顯得有那麼點彆扭的冷淡。
但現在貝莉邀請他加入他們的家,她的家人也露出了如出一轍的溫暖笑容,藍眼睛裡盛滿了鼓勵。
“……那好吧,是你非要這樣的哦。”他輕輕說到,悄悄地跟在了他們的身邊。
貝莉笑了起來,牽住諸伏景光的手,笑容很燦爛:“走吧走吧!我們去吃午飯哦!肯定是很美味的料理的!”
聞言,澤田弘樹將自己剛剛去小賣部買的麵包往懷裡塞了塞,猶豫著,牽上了諸伏景光的衣角。
他們走到櫻花樹下,鋪好了餐墊。半人高的厚實便當盒被打開,果不其然,全部都是小孩子們愛吃的、無論在什麼年齡階段拿出來都會讓小朋友成為全場焦點收獲羨慕眼神的料理。
“炸蝦!炸天婦羅!可麗餅!漢堡肉!哇哇哇!”貝莉捧著臉,很給麵子地叫了起來。
澤田弘樹也忍不住發出了一聲驚愕的叫聲,肚子咕咕叫了起來,讓他紅著臉不好意思地垂下了頭。
孩子們的反應讓諸伏景光笑彎了眼,覺得自己從昨天就開始忙碌的付出沒有白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