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單的對話之後, 車內的氣氛陷入了冷凝的狀態。要不是還有喝醉的毛利小五郎發出意義不明的嘟囔聲,毛利蘭覺得自己仿佛進入到了什麼發出聲音就會被妖怪吃掉的恐怖世界。
有點難挨。
她不願看到周圍的氣氛變得不那樣和諧,於是小心翼翼地緩和氣氛:“原來安室先生也是貝莉的爸爸嗎?之前是聽爸爸提到過貝莉有五位父親, 但一直沒有見過您呢。”
儘管此時的心情不太美妙, 但降穀零並不會讓一位淑女陷入尷尬的場麵,尤其那還是自家小丫頭的朋友:“啊, 是的。”
說來也真的挺巧,毛利蘭和她家小丫頭關係還算不錯,平日裡他們和不打不相識、警察抓警察的毛利小五郎也有來往,可降穀零還真的和毛利蘭沒有見過麵。
“很不湊巧呢,大概是因為我的工作一直不太穩定吧。”他這樣解釋。
那雙藍紫色的眼睛像貓科動物一樣彎了彎,降穀零的眼神不經意地掃過在後座喝醉了酒斷斷續續囈語的毛利小五郎, 臉上又露出營業般的笑容來。
至於毛利小五郎為什麼沒有說破他降穀零的身份,又是為什麼會讓安室透成為他的弟子……
誰知道呢。
或許是這個從警視廳離職的優秀警官年紀大了,記不住他那張臉了吧。
“哈哈,不過我確實還挺驚訝的。畢竟工藤宅裡麵搬來了新的租客,居然沒有聽那小子提過一句呢。不管怎麼說,也是住在一條街上的鄰居啊。”降穀零意有所指。
“沒讓萩帶著貝莉去拜訪一下, 還真是我們失禮了啊。”
降穀零為自家的失禮很抱歉地笑了笑。看似真有愧疚, 但那笑容落在赤井秀一眼裡, 就顯得毫無誠意。
——按照日本人那些禮節來說,應該是他這個新搬來的租客才應該帶著伴手禮去拜訪周圍的原住民鄰居才對。
降穀零繞了這麼大一圈,是暗地裡在說他失禮呢。
但赤井秀一還保持著衝矢昴式的微笑, 好像沒聽懂降穀零真正想要表達的意思——
沒聽懂, 不知道,他是美國人。
日英混血的美國人神情自若。
厚臉皮的家夥油鹽不進,但另一個臭小子倒是臉皮薄, 不太好意思地挪動了一下身子,也想要打個圓場。
於是就吸引了降穀零的注意。
當那雙漂亮的藍紫色眼睛從後視鏡中看向自己,工藤新一感覺自己仿佛被什麼危險的大型猛獸盯上了一樣,毛骨悚然,還沒來得及說出來的話就被他立刻吞進了肚子裡。
感覺不太妙。
還是選擇沉默是金吧。
“話說回來,柯南上次好像去找貝莉玩的時候,不小心把東西落在家裡了。正好,一會兒我先送完你們,然後把柯南帶回去拿完東西,再送他回來吧。”
明明是應該商量的事情,可降穀零說出來卻帶上了點不容置喙的意思。
毛利蘭下意識地就點頭說好。
“我沒落東西在哪兒!”工藤新一著急。
他不是沒有聽出來降穀零是要找個借口和他“談談”,但是他並不想這麼快麵臨這一切——尤其是在先前剛剛才被鬆田陣平揍過一頓之後。
工藤新一有預感,現在的降穀零揍他肯定會比收了力道的鬆田陣平揍得還要狠。
“哦?是嗎,你再好好想想?”降穀零笑眯眯地說。
表情整體上看起來是很和善,可那幾乎不對自己人露出的波本瞳難得地對著工藤新一展露,讓假小孩心頭一緊。
“啊哈哈,小蘭姐姐,我……我想起來了,我確實把東西落在貝莉家裡了。”躲不過去了,工藤新一訕笑著摸著後腦勺,熟練地裝起小孩奶聲奶氣地說。
同樣的童音,降穀零聽著工藤新一的聲音眉頭不自覺地就皺了起來,覺得這個假小孩真高中生有點讓人惡寒——
這個家夥完全沒想過,他在貝莉麵前露出的夾子音在其他人眼中也是如此的惡寒啊,降穀零。
將毛利父女送回到偵探事務所,等到車上隻有三個都有馬甲、又都被貝莉強硬脫掉馬甲的家夥後,每個人都索性懶得再表演下去了。
“什麼阿貓阿狗都往家裡撿啊,新一。”降穀零冷淡地點了一句。
他不信工藤新一不會知道日本公安是為什麼而存在的,也不信工藤新一對那些其他國家的間諜或是探員在他們想要守護的國家裡做亂的行為毫無察覺。
於是更生氣了。
“安室,不,降穀先生說這句話可得好好斟酌一下。倒不如說貝莉會更喜歡那些可愛的貓貓狗狗吧。”赤井秀一回敬一句。
從下午短暫的相處來看,他和貝莉相處的也很融洽的。而且那孩子似乎也是美國人,他們之間說不定更有話題呢?他再努努力,說不定貝莉就會更加喜歡他一點了。
赤井秀一十分自信地想。
完蛋。
挺感謝赤井秀一的出麵讓降穀零的目標轉移,才鬆了一口氣的工藤新一聽到對方這句話的時候差點一口氣沒喘上來。
赤井秀一!你在乾什麼啊!
他絕望地倒在座位上,靈魂已經從軀殼裡遊走。
原本平穩行駛的車速度微妙地減緩了一點,降穀零捏在方向盤上的手鎖緊,將皮質的方向盤套捏出令人牙酸的吱呀作響的聲音。
腦袋一跳一跳地發痛,降穀零氣極反笑,惦記著車上還有個目前處於孩童狀態的朋友,沒有踩下油門用飆車來發泄一下自己的情緒。
他眼中毫不掩飾地流露出淬火般的憤怒,被激怒的大貓不耐地甩動著尾巴怕打地麵,心中思索著以一種怎樣的方法將挑釁他的獵物折磨致死。
——降穀零個人涵養和性格上其實是一個算好脾氣的,尤其是經曆了一些事情,被好友們和貝莉在他原本稍不注意就會劃傷人的銳角上套上了柔軟的保護套。
但這不代表他沒有脾氣,不代表他沒有底線。
你不能用他在櫻花樹下對著國旗和警徽宣誓的東西挑釁他,更不能用他藏在心中最柔軟的地方、用他的錨點和燈塔挑釁他。
詭異的氣氛再次湧流在狹小的車廂,東京夜晚五光十色的燈帶沒有驅散這股冷寂,反而將車內襯托得更加沉鬱。
工藤新一想逃。
他這股想要逃離的心態,在車逐漸停下,兩個同樣臥底組織的男人幾乎是同時解開安全帶,抽出隨身攜帶的□□對準對方的時候達到了頂峰。
“赤井秀一。”降穀零慢慢地念出這個並不算陌生的名字,幾乎是一字一頓的,滿含著盛發的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