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叫他的好朋友喜歡呢。
最開始收拾東西的時候白馬探還能按捺住自己的心情,慢條斯理優雅從容的,如同往日。可期待的心情又驅使著他加快動作、加快腳步,胡亂收好的包提起,白馬探大步流星地走出去,趕赴。
快步的,小跑著,可當看見門口掛著風鈴的那一間熟悉的店鋪,白馬探的心又一下子靜了下來。
距離約定見麵的時間還有一個小時多,以貝莉的習慣她會至少提前十五分鐘到。
紅棕色的眼睛注視著玻璃櫥窗倒映出來的自己,金色的頭發已經在奔跑的動作和流動的風之下變成略顯淩亂的模樣。白馬探伸手去打理,努力地將那頭漂亮的金色安撫下來,回到了一貫的模樣。
“叮鈴——”
服務生聽見來客的動靜,轉身回過頭,看見是白馬探,於是抿唇一笑,指了指他們慣常坐的那一張桌子:“貝莉還沒有來呢,白馬先生先去坐吧。”
“您要英式紅茶,給貝莉小姐準備一杯美式冰紅茶?”
在聽見美式冰紅茶時,就被英國文化醃製入味的白馬探痛苦地擰了擰眉頭,但還是無奈地點頭,尊重了貝莉的愛好。
而後就是等待。
他從口袋裡摸出自己的懷表,眼睛專注地注視著時間的變換,覺得此時的虛度因為期待,於是都顯得格外幸運起來。想了想,他將自己的那隻收進去,又拿出了另一塊——
淺金色的外殼,深藍星空的表盤,精確度十分之高。
鍍金的漆是白馬探自己親手上的,他第一次做這樣的事情,完全和熟練沾不上邊,現場的情形幾乎可以和進入廚房做正餐料理的貝莉相媲美。
他摸索著那一層不算太完美但足夠真摯的鍍金層,垂眼盯著表盤,不知道貝莉會不會喜歡他選的璀璨星空。
……雖然最後還是沒能送出去就是了。
白馬探還在慢慢地從最初開始,不放過一絲一毫細節地品味自己的一天,可貝莉卻等得有些急了。
本來就是個風風火火小急性子的女孩子,貝莉在座位上難耐地扭了扭,看著好朋友神神秘秘忽然發笑或是忽然沮喪下來的臉,忍不住叫了他幾聲。
“探——!”
“探——!”
不太高興的呼喚讓一下子想出神的白馬探回過神來。仿佛從夢裡驚醒,他看著又鼓起臉的貝莉,下意識地道歉:“對不起。”
“……所以說,到底是什麼嘛。”
“接到了一個棘手的委托,想要我去調查你。”
貝莉一愣,金屬的小叉子失了準頭,在白瓷盤上插了個空,好在她反應力迅速、收手及時,不至於發出惱人的噪聲。
“調查我?”她重複了一句,“什麼樣的人?是穿黑衣服的危險家夥嗎?很長很長的銀頭發?還是方方圓圓的人?”
兩條細細的眉毛擰起來,貝莉用手指指節抵住自己的嘴唇,懷疑是否是黑衣組織察覺到了什麼——
可明明在琴酒和伏特加收到了來自她的第五十張超速、違規停車、逆行罰單之後,他們就已經打定主意不再靠近米花町了才對呀?
“你沒事吧?探,沒有受傷吧?”貝莉很擔心自己的朋友,關切地望過去。
黑衣組織的事情,白馬探或多或少也有耳聞,也隱隱約約明白貝莉有一位父親似乎是在臥底這件事。
“沒有啦,”他笑起來,“隻是普通的男孩子而已。”
普通的男孩子?那為什麼要調查她?
貝莉想不通,於是歪歪腦袋,用眼神表達了自己的疑惑。
被盯得有點不自在,白馬探將自己黏在貝莉臉上的目光收回來,低頭看著麵前那杯加了奶和糖的英式紅茶,聲音很輕:“……因為想要追求你吧。”
“關於戀愛感情什麼的。”
很輕,就要被淹沒在背景音樂和說話聲中,但貝莉還是捕捉到了。
在明白白馬探說什麼之後,儘管從小到大總是有追求者,可貝莉卻還是感受到了點微妙的不自在。她也學著白馬探的樣子移開眼神,兩條腿不自覺地交疊起來。
“噢。”她也輕輕地點點頭。
淺金色的小腦袋越來越低,貝莉雙手按在桌子的一角,下巴擱在手背上,像一隻怯懦的小動物那樣,濕漉漉的眼神自下而上地看著白馬探。
“我的……我的問題,也是有關於。”
“也是有關於戀愛感情的。”
貝莉小聲地說,咬字有著一貫在朋友家人麵前的撒嬌語氣,每個字黏黏糊糊地粘黏在一起。
“哦。”
白馬探點點頭。
“誒!”
白馬探大驚失色。
“誒——?!”
白馬探猛地站起來。
桌子被撞得發出一聲響,那杯還沒有喝幾口的英式紅茶被白馬探的動作帶得翻倒。粘稠粘黏的奶茶色液體順著桌布淌在白馬探出門前一定會熨燙漂亮的衣物上,留下深色粘手的痕跡。
衣服下擺還在往下滴著奶茶,白馬探看著手忙腳亂給自己遞紙巾幫他擦衣服又擦桌子的貝莉,瞳孔地震。
——是因為考慮過,才覺得這件事必須來問探才最合適。
——一直一直,沒有把白馬探當做第二選擇哦。
貝莉的話一字不差地回蕩著他的腦海之中,白馬探那張白皙的臉蛋瞬間紅到不可思議,嘴巴張張合合幾次,一句像樣的話都說不出來,逃逸而出的全是支離破碎的無意義音節。
所以、所以是……?
不知道為什麼,白馬探的心臟開始不受控製地狂跳起來,洶湧的,像是從未如此澎湃過的紅色的河,呼嘯而下。
他垂眼看著貝莉,盯著她那柔軟的手感極佳的腦袋,還有那個可愛的小小發旋看。
“所以是,什麼戀愛感情?”白馬探這句話都有點緊張的走了調。
吞咽了一下,白馬探試探性地開口:“隻有我才能回答你的問題,所以、所以……”
“所以是和我的嗎?”
貝莉頭也不抬:“不是哦。”
“是彆人的戀愛感情。”
檢查了一下杯子,貝莉鬆了口氣:“啊,太好了杯子沒有碎掉。怎麼了呀?想到什麼要緊的事情了嗎,忽然站起來。”
“沒有關係,有急事的話你直接走就好。沒關係的。問題的話我去問問彆人或者下次再說都可以的!”
喀嚓。
杯子沒碎。
可白馬探失魂落魄地眨眨眼,明白自己那好像懵懂茫然之間,前幾秒才意識到的少年心碎了個乾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