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來, 儘管一路有著白馬探給她打太陽傘,可圖書館涼氣還是從裸露的皮膚和衣料織物上逃走。貝莉摸摸自己微涼的耳垂,感受著最後的涼意。當濕熱的氣流又一次拂過她的臉頰, 貝莉默不作聲地將臉鼓了起來。
這個小時候的習慣她仍然保留著,氣呼呼的河豚小姐也依然保留了可愛。
她不高興地踢著路上的小碎石子, 眼皮時不時抬起,用餘光去掃站在自己身邊的家夥。
……沒有背包,手也是空著的。
回去的一路上好像也不會路過花店。
“哼。”貝莉發出小小的哼聲。
她最討厭不守承諾的家夥了!圓圓的藍眼睛氣呼呼地瞪了眼白馬探。
和她同屬於金色的發絲在夏天灼熱耀眼的陽光裡也毫不褪色,甚至想要蓋過太陽那樣,閃閃發光。麵容俊朗身高腿長的男孩子背著紫色兔子腦袋的可愛女包, 對路人向他頻頻投來的眼神視而不見, 在感知到貝莉的眼神時微微側過臉來。
“嗯?”他發出一句疑惑的單音節。
以為是背在外側的兔子包曬到太陽了讓貝莉不開心,白馬探將包調整了一下位置, 大大方方地背在自己胸前,於是收獲了更多來往行人的含義各意注視。
有好期待、有了然的、有揶揄的、有羨慕的, 當然也有鄙夷和怪異的。
貝莉沒做聲,她看著路人略顯怪異的眼神在她的兔子包和白馬探臉上打轉, 向白馬探伸出手:“我的黛黛。”
她的意思是讓白馬探將她的紫色兔子包還給她。
幾乎是不需要思考,白馬探就明白貝莉的意思——她並不想因為自己的行為, 讓白馬探在路人眼裡變成一個喜歡背可愛兔子包的“奇怪”男生。
男生喜歡可愛的東西沒有錯誤, 貝莉不覺得這樣奇怪,可在大部分世俗的眼光裡就是這樣:男生不應該喜歡粉色, 不應該喜歡可愛的小東西, 而女生也不應該剪很短的頭發,不應該喜歡汽車武器。
貝莉覺得那不公平。
憑什麼人要被那些不知所謂的東西框定起來,被刻板的認知束縛起來,要違背自己的內心變成大眾所普遍認可的模樣。
喜歡玩槍、喜歡飆車、喜歡拆彈、喜歡好多那些世俗眼光裡女孩子不應該去做不適合去做、喜歡世俗眼光裡女孩子該去做喜歡去做的貝莉不讚同。
——希望貝莉做任何事情都是因為貝莉想要去做。
爸爸們這樣告訴貝莉。
明白一切, 於是白馬探笑起來,清爽明媚。
“等過一會兒分開的時候再給你黛黛,現在我先幫你保護她一下。”白馬探反而將貝莉的背得更顯眼。
貝莉一愣,傻傻地仰起頭,問了個顯得有些笨的問題:“我們一會兒要分開嗎?”
為什麼很快要分開呢,難道按照慣例不應該是他們倆見麵後會一直待在一起,直到快要到貝莉的門禁時間,然後才分開不是嗎?
貝莉下意識地認為他們一旦見麵就應該同時行動。
“啊,”白馬探抱歉地摸摸頭,“今天……還要去完成一個委托。”
好吧,委托。
貝莉點點頭,接受了白馬探的理由。
對於一名偵探來說,委托、案件,那應該是他們的第一位。身為一名合格的小女警,貝莉換位思考一下,認為自己假如遇到了案件和需要出警的時刻,也會將所有東西放在之後再去處理的。
“這個委托還挺不好處理的,這幾天我一直在跟進,現在事情好像看到了被掩蓋的真相。”白馬探說的很模糊。
他和貝莉是無話不談沒錯,但身為偵探的職業素養和道德讓他在討論委托時也堅持了底線。
貝莉理解地點點頭,沒有過多地詢問,隻是仰起腦袋,對著白馬探露出一個充滿了活力的笑容:“那就好,如果是探的話,一定很快就能解決的!”
發頂被揉了揉,她看見白馬探的溫和又自信的笑容:“當然。”
委托要緊,白馬探比著和委托人見麵的時間估算,最遠隻把貝莉送到了米花町的路口。他把貝莉的包從身上取下來,還到貝莉身上,又幫她調整到舒服的位置。
“那我就走啦?”他有點不舍。
貝莉踮起腳尖,語氣輕快,甚至連身子都要轉過去朝向自己回家的方向:“拜拜!”
那毫不遮掩的歸家情切和乾淨灑脫讓白馬探的心裡酸溜溜的,他抿了抿唇,又重新說了一次:“……我真的要走啦?”
已經準備轉身就跑的女孩子停住,半轉過頭來疑惑地看著白馬探:“我知道呀。”
想哭。
但得忍住。
像一隻請求摸摸肚皮而被主人拒絕的沮喪小狗一樣,白馬探垂著眉毛,有那麼點有氣無力地和貝莉不情不願地說了再見,邁著沉重的步子離開。
所以,其實有他沒他對於貝莉來說也沒什麼區彆嘛。
白馬探悶悶地想,覺得自己喜歡的女孩子好像一點也不喜歡自己。
挫敗感湧上心頭,再過去十幾年中幾乎是無往不利沒有遭遇過太多挫折的白馬探垂下眉毛,第一次感受到了那種發自內心酸澀的味道。
本來轉過身準備往家裡跑的貝莉興致勃勃地往前衝了幾步,紫色兔子包在身上顛來顛去,讓她蹦蹦跳跳的步子很快慢了下來。
手指在包帶子上搓來搓去,貝莉抿著唇,準備給白馬探再發個消息,可又沒有想好要和剛剛分開的他說什麼。手伸進包內摸索,貝莉沒有摸到自己的手機,反而先摸到了個有點陌生的東西。
微涼的觸感,讓被濕熱空氣攻擊的貝莉短暫地上了層降溫buff。
拿出來,是一塊有那麼點眼熟的懷表,有著金色的外殼和星夜藍色的表盤。
是探的懷表落在她的包裡了啊。
貝莉看了幾秒,也找到了自己給白馬探發消息的理由。
編輯好的消息發出去不過幾秒,立刻就收到了回複:
【探:不是落下的哦。】
【探:本來就是我要送給你的。】
【探:除了懷表,黛黛裡麵還有彆的東西要給你。】
看到懷表是白馬探本來就要送給自己的禮物,貝莉下意識地將那塊懷表攥在手心裡,將涼涼的外殼沾上自己的體溫,用這種方式宣告自己對它的擁有。
她在自己的包裡翻找,很快就在自己的作業本裡發現了白馬探所說的禮物——
那是一朵玫瑰,用紅色的紙折的,不是鮮花但依然有著動人的美貌。
這個家夥果然沒有食言,依然踐行了自己要給貝莉每天都送花的承諾。
貝莉的步子越來越慢,抿著的唇卻鬆動,最後變成了掩不住的笑意。她一邊用指紋打開家門,控製不住地露出一個舒展的笑容。
“什麼事情這麼高興?”萩原研一拿著水杯從廚房走出來,一眼就看到了自家站在玄關提著包傻乎乎發笑的女兒。
長大了也還是喜歡和小時候一樣傻笑,容易因為一些彆人眼裡平平無奇或者無聊至極的小事感到幸福快樂。
萩原研一的眼睛彎起來,因為女兒而感到世界明亮。
“咳咳咳……”
被爸爸突然地問到,剛剛還在傻笑的貝莉被嗆得咳嗽起來,她捂著嘴,搖搖頭,做賊心虛般地將包抱在胸前,迅速飛回了自己的房間。
萩原研一站在客廳裡,端著水杯莫名其妙地看著飛走的貝莉“嘭”一聲把房門合得緊緊的,臉上的笑容一點一點消失。半長發的男人下意識地端起杯子喝了一口,立刻被剛剛用沸水衝開的咖啡燙到吐舌。
“嗚哇!”萩原研一的臉皺成一團。
……總感覺有什麼意料之外的事情發生了,關於貝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