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他放下報紙對她笑了笑,眼睛裡有笑意。
她不好意思地點點頭。
“那走吧。”沈述站起來。
婚拍暫定為旅拍,沿著港島中環進行為期兩天的拍攝。不短的行程,沈述給安排了私人飛機。
抵達機場,隔著落地玻璃虞惜就看到了那架停靠在貴賓跑道上的灣流G650。
這算是國內富人圈裡最流行的豪華客機了,設備齊全,性能優越,且安全性遠超一般市麵上的其他機型。
當然,價格也十分不菲。
虞惜坐飛機的次數都屈指可數,何況是這樣豪華的私人飛機。
印象裡,她最近一次坐飛機還是四年前,跟著那個人……想起那個人,她眼神有點黯淡,心裡五味雜陳。
好在她很快就收拾好了情緒。
“走吧。”沈述朝她伸出手。
她猶豫一下,將手遞了上去。寬大厚實的手掌將她的手完全包裹住,掌心持續傳遞來熱意,驅散了北京初冬空氣裡的嚴寒。
機組人員早就隨時待命,看到正主,利落地指揮準備起飛。
虞惜有點恐高,沿著舷梯往上走時,腳步都有些不穩。
沈述停下來,又將手遞給她:“牽著我。”
虞惜抬起眸子望向他,眼睫微顫。
沈述情不自禁地笑了笑,保持著遞手的動作不變:“放心,我不會讓你掉下去的,我的太太。”
虞惜莫名被這聲意味不明的低笑鬨得紅了臉,這才將手遞到了他的掌心。
沈述天生就給人強大的安全感,他一步一步牽著她上去,到了上麵,躬身一拉就將她完全提了上去。
虞惜差點驚呼,人已經被他攔腰抱到懷裡。
他低頭,下巴抵住她溫潤的額頭,在她漲紅著臉的目光裡,吻了吻她的耳垂:“怕什麼?說過會拉住你,就一定會拉住你。”
感受著四周投來的目光,虞惜的臉都快燒起來了。
沈述不逗她了,將她放下地。一麵吩咐魏淩把他的筆記本拿過來,帶她去了會客休息區域。
沈述經常出行,這輛商務機平時大多用來往返國內外,用於參加各類商務洽談,所以機組人員都是老人,跟著他很多年了。
謝浦一早就吩咐好了出行需求,將一切安排得極為妥當。
他是沈述的大管家,主內,很得沈述信賴。
沈述將西裝外的大衣脫下,領帶也褪了,頗為閒適地坐入沙發裡。
半弧形的深棕色真皮沙發,嵌入式茶幾上擺著果盤,是空姐剛剛切好了送過來的。
沈述單手打開筆記本,準備開會,一麵問她:“你喝點兒什麼?咖啡?還是牛奶或者橙汁?”
待命的空姐連忙微微側轉身子,謙卑地伏低了,麵帶微笑準備聆聽她的話。
虞惜不會說話,見她這樣看著自己,頓時尷尬得臉頰微紅。
沈述抬了下眼簾,皺眉,對那空姐說:“彆離她這麼近,你嚇到她了。”
空姐微怔,雖不明就裡,忙垂下頭稱是。
沈述又問虞惜:“咖啡?我看你也不是很喜歡牛奶。”平時他都給她準備牛奶,但仔細一想,她年紀也不小了,老是喝牛奶很奇怪。
虞惜點頭,表示她沒有異議。
事實上,她隻想快點擺脫這種尷尬的局麵。
空姐聽到吩咐後馬上去給她打了一杯新鮮的咖啡,做的是拿鐵,一比一的比例。
沈述自己要了杯美式。
虞惜喝了口自己杯子裡的,目光又忍不住落在對麵人身上。
沈述在開視頻會議,那杯咖啡被隨意擱在一邊,沒動。
他疊著腿,神色冷肅到近乎冷酷,說話也是言簡意賅直切主題:“你沒搞錯吧?這是一早就看中的項目,通瑞雖然經營不善,旗下的幾個主打的科技項目很有創新,擁有的專利也具有相當高的商業價值,我遲遲不開價隻是為了壓趙宏。你們倒好,到手的鴨子直接給我放飛了!真牛逼,我給你們幾位打工得了……”
沈述是土生土長的北京人,生氣訓話的時候難免帶上幾分京腔,語調雖是懶洋洋的,可看他那副表情虞惜就知道他這會兒心情極差。
她不敢打擾他,儘量降低自己的存在高,悄悄喝自己杯子裡的咖啡。
可他大概是真的生氣了,動也不動,那咖啡快要涼了,虞惜悄悄伸手,把杯子往他那邊推了推。
沈述微怔,抬頭看了她一眼,臉上冷漠嚴厲的神情下意識收了幾分。
虞惜對她笑了下,打字:[咖啡要涼了。你彆這麼生氣,小心氣壞了。]
她一本正經的,沈述忍不住笑出聲來。
視頻對麵幾個噤若寒蟬的高層都愣住了,還以為自己看錯了。
其中一個人戰戰兢兢開口:“沈董事長……”
“繼續。”沈述已經斂儘神色,又變成剛剛那個不苟言笑的沈述,“你說,後麵怎麼解決?”
被點名的這人叫苦不迭,早知道不當這個出頭鳥了。
不過,他心裡也疑惑,沈述這人公私涇渭分明,從來不在開會時帶女人的。
對……其餘人也感覺出來了,這會兒跟沈述待一起的一定是個女人。
他剛剛那一瞬的表情轉換,太明顯了。
這是怕嚇到人呢。
稀罕事兒。
之後虞惜就是默默坐在沙發裡自己玩,也不敢打擾沈述,間或好奇地觀望客艙內部的裝潢。
餐廳、洗手間、健身區……應有儘有,軟包和硬包都極為精致,選用上好的材料,就連機身的噴漆都是選用特質塗料返工過的。
可見沈述的高要求和審美。
不過,高級歸高級,太冷清了,顏色都偏雅灰、米白等簡約的冷色調。
可能和這是商務機有關。
虞惜心道,鼓了鼓腮幫子,又去看對麵人。
沈述鼻梁高而挺直,麵容輪廓極為立體,工作時眉眼不時低垂,長而密的睫毛掩住了眸底幽深的光芒,像是在思索著什麼,更顯冷峻疏離。
誰知沈述像是有所覺察似的,飛快抬了下頭。
四目相對,她如被捕捉到偷看他似的,逃也似的垂下了頭。
心裡懊惱極了。
就這一次,也被他抓包了。
沈述卻不禁一笑。
……
沈述這一場會議開了很久,久到虞惜實在犯困,靠在沙發裡就睡了過去。
兩個多小時過去,飛機即將抵港。
沈述合上筆記本,揉了揉酸乏的眉心。
謝浦看到,走過去要拍虞惜的肩膀,餘光裡卻看到沈述打了個手勢,怔了下,忙又退開。
腳下鋪了地毯,沈述走過去時還是下意識放輕了腳步。
虞惜睡得很沉,壓根還沒有發現他走過來了。她眼簾闔著,肩上還蓋著他剛才讓空姐拿來的毛毯。
沈述在心裡輕笑,將她抱到了懷裡。
她也就哼唧了兩聲,換了個舒服的姿勢繼續靠在他懷裡睡過去了。
這副模樣,讓沈述懷疑他轉手把她賣了她都不會有什麼感覺。
他的心情好似被一隻手撥開了層疊的烏雲,剛才開會時的氣惱散了不少。
他的動作很輕,連外套都沒有穿就抱著虞惜出去了。謝浦看到,連忙從空姐手裡接過外套,替他披上。
他們先去的酒店下榻。
在車快開到時,虞惜終於撐開了迷蒙的睡眼,卻發現自己正窩在沈述懷裡,一隻手還搭在他肩上,像是溺水的人攀著一塊浮木一樣,親昵又纏人。
對上他眼底的笑意,虞惜臉燒,連忙收回手。
“今天太累了,先休息一晚,明天我們再去拍照。”
她點頭,很聽他的話。
沈述做事極有條理,他安排的自然是最好的。
晚上他照例會工作一段時間,她就一個人趴在沙發裡刷手機,偶爾會偷偷瞟他幾眼。
和他呆久了,她有時候會覺得自己太鹹魚了。
雖然工作都完成得很好,可確實是“胸無大誌”,每天領著固定的薪水做著千篇一律的工作。
從小到大,她秉承的觀念就是吃飽穿暖就好,知足常樂。
可每次自己刷手機的時候,沈述都在工作,對比之下,她就有些彆扭了。
江初意:[在乾嘛呢寶?]
虞惜被手機的震動聲拉回思緒,打字回複她:[去旅拍了,拍婚紗照。]
江初意:[拍好了記得給我發兩張照片。]
虞惜:[好的。]
說著說著江初意又要她陪著打遊戲,虞惜拗不過她,隻好答應。
她趴在沙發裡陪她玩了兩把,兩把全輸。
江初意就有些不開心,去某軟件上找了兩個代練,又悄悄給她發消息:[都是帥哥,我跟他們視頻過了,還是體校的大學生,八塊腹肌。]
虞惜:[……你正經一點。]
江初意:[我怎麼不正經了?好好享受吧寶。]
虞惜:[……]
江初意不但點了兩個陪練,還一下子就點了兩個鮮肉,聲音個塞個的酥麻,還特會撩。
江初意跟他們達成一片,不時開點有顏色的小黃腔,虞惜在旁邊杵著尷尬得不行,時刻都想跑路。
偏偏江初意還威脅她,說她跑了就要跟她絕交。
虞惜本來就不擅長拒絕彆人,遑論中途不打招呼走掉,隻能硬著頭皮待著。
一開始沒有人搭理她,後來其中一個奶音小哥哥問她:“這位姐姐怎麼不說話啊?這麼高冷?”
江初意說:“特殊原因,不能開麥。怎麼,我一個人滿足不了你們嗎?”
虞惜真想跑了,因為笨手笨腳的,一下就被人打死了。
那個之前跟她搭話的男生替她報了仇,不知怎麼,她下線後還來加她的微信,虞惜問江初意怎麼辦。
江初意:[甭搭理。小男生,越是拒絕越是來勁,可冷一下就過去了,一般都沒什麼耐心。]
虞惜:[人家加我我理都不理會不會不好?]
沈述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起:“誰要加你微信?”
說著已經彎腰從她手裡撈過手機。
虞惜連忙坐正了,尷尬不已,莫名有種出軌被老公抓包的感覺。
她忙搖頭,在紙條上寫:[開玩笑的,一個小男生。]
[就玩了兩把遊戲,不熟。]
但又覺得自己這樣說不清不楚的,緊張地看向他。
沈述反而笑了,也沒去看了,將手機還給她。
虞惜剛剛鬆了一口氣,他俯下身撐在她一側,居高臨下地望著她:“以後再有彆的男生加你微信,你要告訴他們,你已經結婚了。知道了嗎?”
他的眼神沒有什麼太大的壓迫力,循循善誘,但就是有種讓人無法抗拒的力量。
虞惜點了點頭。
被他這麼看著,她實在是可憐又緊張。
沈述這才放過她:“去洗澡吧,早點睡覺,明天還要早起。”
她連忙起身去了洗手間。
正要關門,卻發現沈述也走過來了,手正解襯衫紐扣。
虞惜愣住,不知所措地看著他。
“為了節約時間,一起吧。”他用平靜如水的表情說出了驚世駭俗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