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人的心思,她向來猜不透。
“你真的沒生氣嗎?”虞惜問他。
“沒有。”沈述彎腰將煙在水晶缸裡摁滅了,“你呢,下午在做什麼?”
“酒店房間裡。”
“我過來找你?”
“你下午沒事兒嗎?”
“三點多的時候要去見一個合夥人,其餘時候都空著。”掛了電話,他左手已經去提西裝,出門時腳步停頓了一下,去了浴室洗澡。
五分鐘後,他敲響虞惜的房門。
她很快就出來開門了。
和他一身正裝西裝筆挺不同,她換上了一身小黃鴨睡衣,腳上還蹬著一雙兔耳朵拖鞋。
沈述站門口靜靜看了她會兒,不置可否。
虞惜的臉頰卻漸漸紅了:“什麼眼神啊你?這身舒服嘛。”她往後退了退,讓他進來。
沈述笑了笑,正要進去,隔壁的房門開了。
柏雅正拿著房卡出來,乍然見到他還頓了下:“沈述?你怎麼在……”後麵的話下意識噎了回去,抬頭看了眼門牌。
她似乎想起來,隔壁住著的是誰,登時尷尬起來,走也不是,說點什麼也不是。
沈述禮貌微笑,進去,將門直接關上了。
可惜,彆人沒他這麼瀟灑利落——
虞惜滿臉頹喪地坐在床上,垂著頭,低頭盯著自己的鞋:“你怎麼可以直接把門給關了啊?這樣人家怎麼想我?我這趟出來是工作,雖然現在不是工作時間……但是,現在還是大白天呢,你直接進來招呼都不打一聲還把門給關了。你這樣人家會以為我……”
“以為你什麼?”他聲音裡悶著笑。
她抬頭,狠狠飛了他一個眼刀子,不肯說後麵的話。
沈述笑容放大,作勢要去開門:“那我出去跟人家解釋一下,是我非要過來看你,不是你喊的我?”
“不要——”
沈述不逗她了,走過去揉了揉她的腦袋,俯身親吻她的額頭。
和她想象中一樣,他的呼吸炙熱,將她緊緊包裹,漆黑的眼底毫無保留地展現在她麵前。
她望著他,也漸漸沉溺在他深邃的眼底。
不知道是誰先動的,他的唇緊緊壓著她,輕輕一扯就將她拉入懷裡。
他單手捏著她的下巴,力道不算溫柔,可這個吻卻是綿長的,不帶一絲的急躁。他像是品嘗著精美的點心,一點一點掃著她口腔裡的滋味。
虞惜被他吻得受不了,睜開眼睛,不覺陷入他那雙黑沉沉的眼睛裡,身軀微微戰栗。
她感覺整個人都軟到在沈述懷裡,好像沒有骨頭了,隻能攀著他,任由他的手在她身上點火。
呼吸漸漸加重,沈述卻放開了她,順了順她淩亂的發絲。
虞惜從情.欲中回神,懵懂地望著他,似乎還不明白發生了什麼。
沈述莫名覺得她此刻的表情格外可愛,像一隻正準備享受美食結果到嘴的魚乾飛了的貓。
他淡淡一笑,目光朝窗外抬了抬:“我一會兒還要去見合作夥伴。而且——”他頓了頓,貼近她耳邊說,“你今天不是生理期嗎?”
虞惜想起來了,剛才他在飛機上還讓空姐給她送過毛毯和止痛藥。
她懊惱地咬著唇:“知道我生理期還撩撥我?難受。”
“我的不是。”
“道歉!”
“對不起。”
他這樣好脾氣,她剛剛積攢寄來的火苗又一下子熄滅了,隻是不得饜足,懨懨的提不起精神。
沈述又吻了吻她的臉頰:“我先去忙,晚上再過來陪你,我給你講故事。”
她認床,晚上在陌生的地方一般都很難入睡。
虞惜點了點頭:“你去忙吧。”
“我真去了?”他低頭撫摸她的臉頰,無限溫柔。
沈述的指尖有一層薄薄的繭,撫過她細嫩的臉頰時有些微微的癢,卻絲毫不讓人抵觸。
她喜歡這種恰到好處的粗糙感,很男人,有一種說不出的荷爾蒙。
……
柏雅去餐廳吃飯時正好碰到了江鬱白,笑容自若地跟他打招呼:“一個人?”
江鬱白對她斯文一笑,點點頭:“一起?”
柏雅欣然應允。
其實她挺好奇的。中午吃飯的時候,江鬱白的舉動太反常了。
已知虞惜是沈述的妻子,他還這麼明目張膽的獻殷勤,不怕被沈述記恨?
那就隻有一種原因,他是故意的,故意試探沈述。
JSC和中恒集團的關係一直非常微妙,聞定和沈述的關係也是,亦敵亦友,既是競爭對手,有時候也不得不合作。
這次的項目就是,如果沒有大老板聞定的授意,江鬱白怎麼敢從中恒嘴裡搶食?
但是,僅僅是因為項目的事情嗎?柏雅總覺得,江鬱白和沈述不是因為這個。
這兩人像是有什麼私人恩怨呢。
說不上來,就是一種很微妙的直覺。
柏雅喝了一口烏龍茶,不動聲色地看向對麵人:“你跟沈述有過節嗎?”
“什麼?”江鬱白好笑地挑了下眉,“為什麼這麼問?”
他的表情太鎮定,讓人絲毫看不出端倪。
柏雅本來也就是隨口一問,並不指望他說出點兒什麼。可他這樣的反應,又讓她有些不甘。
這人慣常戴著假麵,油鹽不進的勁兒真叫的難搞。
想到以後還要在一起共事她就覺得頭大。
她背靠柏家,當然不怕他,連聞定都要給她幾分麵子。
“剛剛在餐桌上,你不覺得你的行為越界了嗎?”柏雅問,注視著他的眸子。
江鬱白當然知道她想問什麼,但他沒打算說。
“你是JSC的人還是中恒集團的人?柏總,你跟沈總的私交這麼好嗎?”
他是半開玩笑地說出這句話的,柏雅卻是心頭一梗。
還倒打一耙?
偏偏她還說不出什麼反駁的話,心裡頭像是吞了隻蒼蠅似的。
難搞的男人她見多了,這麼難搞的還是頭一個。
江鬱白好似看不到她難看的臉色,慢條斯理喝著茶。
他中午當然是故意的,試探一下沈述罷了。之前在辦公室見麵那次他就感覺出來了,沈述看他的目光不太一般。
雖然表情平淡,但他對彆人的感官向來敏銳。
他可以感覺出來,沈述對他有敵意。
當然,更多的是一種探究。
他一開始以為是事業上的事情,畢竟聞定不管亞洲區這邊的事情,大多是他替JSC在外出麵。
直到早上在機場看到他送虞惜過來,一個照麵他就確定了,是私人原因。
隻是,沈述和虞惜的聯姻似乎和他想象中不太一樣。沈述這個人,也和他想象中不太一樣。
男人跟男人之間,也是有無形的較量的。
他沒想到,沈述這個層麵上的人,也會為了一個女人這麼紆尊降貴親自下場,倒是讓他有些受寵若驚。
他諷刺地提了下唇角。
……
沈述6點都沒有回來,虞惜決定自己去餐廳吃。
她走到餐廳門口時,正好碰到了和柏雅一道出來的江鬱白。
直接就走也太刻意了,何況柏雅也在,她停下來謙遜地對他們點頭致意:“柏總、江總。”
“還沒吃飯?快去吧,一會兒就不供應餐點了。”江鬱白溫聲道。
虞惜沒什麼情緒地道了聲謝,走了進去。
柏雅奇異地瞟他一眼:“……你跟虞惜以前認識嗎?”
不管是在餐桌上還是此刻,柏雅都有這種感覺。
沈述、虞惜、江鬱白……她總感覺這三人之間有故事。
“你對彆人的私事這麼感興趣嗎?”江鬱白笑,語氣輕佻,“這麼想聽故事的話,可以搬把椅子去天橋底下聽說書,還免費呢。”
柏雅真覺得這人不想裝了後,是真的渾身都帶刺,稍有不慎就紮得你鮮血淋漓。
可偏偏他神情自若,似乎壓根不覺得自己有什麼問題。
她忍著氣:“是我冒昧了。”
吃了兩口就吃不下去了,正好看到鐘婷過來,她打了個招呼就和鐘婷一道走了。
“跟帥哥吃飯不好,來陪我?”鐘婷笑著打趣她,有些稀奇地看了看她吃癟的臉色,“碰釘子了?”
“帥哥?”柏雅哂笑,“整個一毒蠍子。”
“怎麼說?”
“來北京才多久,屁股還沒坐熱吧,就迫不及待地把我的人都給踹走了。我現在就一光杆司令!”她說起來就有氣,偏偏人家理由正當,都是“合理調動”,她還不能說什麼。
她甚至懷疑,是不是大老板聞定授意他這麼做的。
看JSC最近的動向也能看出一些端倪。
但這不妨礙她討厭江鬱白。
鐘婷說:“這還不是你咎由自取?之前那麼囂張,把老劉逼到那地步。現在好了吧,領導終於換了,換了個沒那麼好對付的,有的你受。”
柏雅都笑了,偏頭鄙夷地看向她:“你能彆幸災樂禍得這麼明顯嗎?我處境再差,也比你個交際花強啊。誰不知道你在東晟的事兒?”
“你——”
……
虞惜一個人吃飯時都是儘量以簡約為主。
她翻了會兒菜單,覺得光看圖片看不出什麼名堂,起身去了點餐區。
玻璃罩裡盛放著每道菜的菜品,看切好的材料也能猜出個大概。隻是,她天生對點菜沒有什麼天賦,看了會兒隻覺得每道都差不多。
“如果你還是和以前一樣喜歡甜口,可以試試這道紅燒獅子頭。另外,這家酒店的油燜筍和銀魚羹都不錯。”江鬱白在她身後說道。
虞惜回頭,對他點點頭:“謝謝。”
然後就轉回去繼續看她的菜了。
像是簡單的禮節。
江鬱白說:“你對其他上司也都是這麼冷淡的?不怕得罪人?”
虞惜動作停頓了一下,加重了一下語氣:“謝謝領導。”
硬邦邦到讓人發笑。
江鬱白也確實笑了,似乎沒有見過她這樣絲毫不掩飾自己情緒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