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他長得是真的好看啊,笑起來迷死我了。”
“算了吧,他看著笑眯眯的可不好惹……”
話音未落身後就傳來一道清朗的聲音:“幾位小姐,背後說人,可不是君子行為。”
幾人一震,嚇得趕緊回頭,看到江鬱白就站在會議廳門口,身邊還站著臉色鐵青的董向慧。
“你們是閒著沒事兒乾嘛?”董向慧眼睛跟刀子似的掃過去,幾人嚇得作鳥獸狀。
虞惜本想混在她們中間走開,就聽得江鬱白在背後叫住她:“虞惜你等一下,我有話跟你說。”
……
公司後麵的綠化很好,以前是一座產業園,後來廢棄了,充作了生產線的廠房,園區不大,網吧、餐廳、KTV一應俱全。
林蔭密布間,抬頭可見蔚藍的天空,像水洗過似的潔淨。
江鬱白仰頭,閉眼感受了一下午後燦爛的陽光,心情舒暢:“真巧,又見麵了。”
“董向慧是你安排的人。”虞惜的話是肯定句,“你批了我的辭呈不過是個幌子。你到底想乾什麼?”
她皺眉看向他。
“讓你見證一下我的成功啊。”他側頭對她笑一笑,“你是不是覺得你老公很厲害,覺得他總是無往不利所向披靡?”
“你這樣有意思?”
“很有意思,一切都在按我的計劃走。”
虞惜默了會兒,看向他:“也許你經曆太多,極力地想要證明自己。但是,有些事兒對你來說是極大的成功,可對他而言,隻是九牛一毛而已。”
她忽然就明白他為什麼那麼輕易就批了她的辭呈了,這人就喜歡玩弄人心,看到彆人驚訝的表情,可她偏偏不如他的意!
江鬱白看向她,似乎沒有料到她會說出這樣一番話。
虞惜:“如果你希望我求你高抬貴手的話,我想你想多了,我並不認為他會被你這種小伎倆絆倒。”
她轉身就走,沒多看他一眼。
江鬱白心情鬱結,有種說不出的挫敗感。
她和以前真的很不一樣了。外表好像沒有什麼變化,內心卻變得強大了不少。
是誰讓她改變的?沈述嗎?
他在心底冷笑。
“碰釘子了?”孫穎夕不知何時走到了他身後,拍一下他肩膀。
江鬱白收起了難看的臉色,皺眉回頭:“你什麼時候來的?”
“你這是什麼態度啊?不是我幫你拉攏稽宏,你能從JSC脫離?”她遞給他一個信封,“你要的東西,彆忘了回頭把錢打給我。”
“這種事情,你在電話裡跟我說就行了,以後彆來找我。”他真覺得有點惡心。
孫穎夕見證過他最失敗、最卑躬屈膝的樣子,還知道他大把的秘密,這種感覺真是讓人如鯁在喉。
他最不想看到的就是她,偏偏兩人還有共同的公司和資產。
這叫什麼?明知道是shi也要笑著咽下去,嘖。
……
虞惜離開後心情就往下沉了,回到住處,她抱著膝蓋在沙發裡坐了很久。
過了半個小時,她又站起來,去帝豪酒店找沈述。
她在樓梯口遇到的魏淩,忙對他笑了下:“沈述在嗎?”
魏淩也對她禮貌性地笑了笑,隻是,表情似乎不太樂觀,歎了口氣說:“金禾被華科控製,中恒話語權有限,直接影響康博的上市,沈先生最近可是焦頭爛額。”
虞惜一顆心瞬間收緊,急切地抓住了他的袖子:“是真的嗎?中恒真的失去了對金禾的控股權?”
見她這樣擔憂,魏淩忽然覺得自己過分了。
沈述當然不會犯這種低級錯誤,他早有後招,他隻是想跟她開個玩笑,沒想到小姑娘還當了真。
不過,他麵上表情如常,說:“是啊,吃也吃不好,又怕你擔心不敢跟你說,你去看看他吧。”
“他在頂樓?”
“對,7704,這是房卡。”魏淩笑著將房卡遞給她。
虞惜沒多想,心裡亂的很,接過就進了電梯。
謝浦在旁邊一直盯著他看。
“乾嘛這麼看著我?”魏淩瞥他。
“沒什麼。”真是什麼樣的主子什麼樣的下屬,戲可真多。
……
虞惜用房卡刷開總統套房的門時,沈述坐在辦公桌後處理事務,桌上堆積著厚厚的文件。
他隻穿著襯衣,西裝搭在肩上,領帶隨意地扔在一邊,眉眼間有很明顯的疲憊。
魏淩說過的話頓時在她心底證實了。
她原本還不信,像沈述這樣能力強大、無堅不摧的人怎麼會陰溝裡翻船呢?但江鬱白也不是泛泛之輩,而且損招多,沈述不慎還真有可能中招。
她心裡又是擔憂又是糾結,偏偏還不能表露在臉上,怕刺到他。
這樣想,她在門口站了很久。
沈述抬頭看向她:“怎麼了?乾嘛用這種表情看著我?”
虞惜抿了抿唇,這才關上門走過去:“……你沒事兒吧?我……我聽魏淩說,公司最近好像遇到了一些事情。”
沈述微怔,一開始還沒明白她在說什麼,心裡微動,但很快就明白過來。
他也不是有心瞞她,不過,公司的事情涉及很多商業機密,且也沒有什麼定論,他隻能沉吟著說:“彆多想,沒什麼的。”
他這樣的態度更加坐實了她的猜測,虞惜心裡好似扭成了一團麻花,煩躁不堪,可偏偏不能當著他的麵兒說出來。
沈述這樣強大的人,肯定不希望自己脆弱的一麵被她看到。
她思來想去,還是柔柔地說:“我明後天休息,我在這邊陪陪你吧?”
“好啊。”沈述笑了。
之後兩天,虞惜都陪著沈述,給他端茶遞水閒來無事就陪他說話。雖然他的臉上看不出絲毫端倪,她還是擔憂得不行。
見他情緒穩定,她禮拜一才回去上班。
隻是,她例假來了,這兩天又因為沈述的事情提心吊膽,整個人都提不起精神。
“你是不是病了啊?要不要去醫院看看?”同事小夏擔憂地問她。
虞惜寬慰地對她笑笑,搖搖頭。
她拿了一份文件去給董向慧簽字,剛到走廊拐角處就生生刹住了步子,臉色蒼白地望著麵前的人。
“虞惜,好巧啊,我們又見麵了。”孫穎夕笑著跟她揮手,態度親切熱絡,好像兩人是多年未見的好朋友。
虞惜下意識倒退了一步,渾身的汗毛都立了起來。
仿佛寒冬臘月,忽然被塞進了冰箱裡。
孫穎夕的笑容在她麵前無限放大,她卻覺得渾身冰冷,漸漸的,聲音都聽不到了……迷迷糊糊的,她似乎聽到同事在喊:“虞惜虞惜你怎麼樣了?彆嚇我啊……快打120……江總,虞惜好像不舒服……”
虞惜再次睜開眼睛,入目是一片雪白。
四周都是消毒水味。
她辨認了會兒才認出來,這是醫院的病床,單人的。
她皺了下眉,回憶了一下腦子才稍微清醒些,便掙紮著要下地。
“你身體還沒好。”側邊有人扶了她一下。
虞惜觸電似的縮回了手,驚恐地看向他,額頭滲出了細密的汗。
江鬱白遞出的手停在半空,錯愕地看著她。
“……虞惜,你沒事吧?”
虞惜呆愣地坐在那邊,也不說話,整個人像是從水裡撈出來似的。
她臉色蒼白,瞳孔收縮,那種像見了鬼一樣的情緒,深深地刺痛了江鬱白的眼睛。
想到她是因為看到孫穎夕才變成這樣,江鬱白的心不受控製地抽搐了幾下。
他是出國後才知道她後來不能說話了的,也知道她是因為他和孫穎夕受了刺激。但是,這些都是從彆人嘴裡得到的信息,他並沒有親眼見過她發病時的樣子。
直到這一刻,他才那麼清晰地看到她究竟痛苦到何種地步。
江鬱白很久很久都沒有說出一句話。
不應該……不應該是這樣。
走廊裡很安靜,隻有刺鼻的消毒水味。江鬱白和進門的護士溫聲說:“麻煩照顧她一下,謝謝。”
小護士笑著點頭,目光在他英俊的麵孔上流連了會兒,問:“是你女朋友嗎?可真漂亮。”
江鬱白一頓,下意識收緊了手心。
像是被太過鋒利的刀子割過手腕,一開始並不覺得多痛,現在卻有遲來的、持續不斷的鈍痛襲來。
女朋友?再也不可能了。
他伸手去摸煙,手抖了兩下,沒點著。
他漠然地將手抬起來,定定盯著。
這隻手以前沒有這毛病,他爸剛過世的時候,他家裡的房子被人收走,他氣不過,跟那幫人打了一架,結果就是被人用石頭砸碎骨頭,小拇指和無名指粉碎性骨折,到現在,每逢陰雨天還會疼,牽連神經那種刺痛。
但他最痛苦的時候都熬過來了,且並不認為那是一種痛苦,那隻會讓他更加堅定自己想要什麼。
所以,過去在國外那段時間,他其實並不覺得虞惜真的會怎麼樣。
沒有親眼見過,就更加無法感同身受了。
目光不經意掃到白色的瓷磚牆壁,上麵倒映著的男人也在看著他。麵色憔悴,眼睛裡有血絲。
他沉默又詫異地盯著這個陌生的男人,忽然很輕很輕地笑起來。
笑得眼角都有了眼淚。
江鬱白默默靠著牆壁把這根煙抽完,神色漠然地盯著天花板。
直到安靜的走廊裡傳來皮鞋碾過地麵的聲音。
他抬頭,看到了麵無表情站在儘頭的沈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