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真想立刻跳起來罵他禽獸,可此刻完全提不起興氣:“不理你了。”她一溜煙跑去了廚房,決定不跟他同流合汙。
午飯是虞惜自己做的,但其實她的廚藝並不怎麼樣。
她在廚房裡鼓搗了很久,又是洗菜又是切菜的,把洗好切好的菜都裝在同一個盤子裡,以為這樣可以快一點。結果半個小時過去,也就準備出了三道菜的材料。
她看一下時間,不免有點手忙腳亂。
沈述開完會就把筆記本合上了,走到她身後看著她:“需要幫忙嗎?”
虞惜覺得她這話看好戲的成分居多,實在不願意承認自己連準備一下材料都這麼手生:“你去坐著吧沈先生,我可以的。”
沈述唇角微揚:“真的?”
目光掃過她手裡的盤子,不置可否。
虞惜覺得他眼睛裡的神色多少有些不太相信的意味,有點彆扭:“你什麼意思嗎?”
他後退了兩步,微微舉起手表示他沒有看不起她的意思:“你繼續。”
可他站在一旁,她就更加手忙腳亂了。好在她雖然廚藝不好,做一桌菜還是沒問題的,多花費了一些時間終於整出了像樣的四菜一湯。
虞惜邊吃邊忐忑地看著對麵人:“不好吃嗎?”
沈述沒有評價,隻是慢條斯理地吃著,過了會兒才道:“還行。”
虞惜:“……不好吃你可以直說。”拿這種話來糊弄她?
其實她心裡還是有些失落的。她知道自己廚藝不好,這些日子一直在認真學習,想給他做一桌好吃的。
阿姨做的和自己親手做的還是有區彆的。
雖然沈述似乎不是很在意這點。
不過,虞惜還是很挺在意的。她能為他做的,確實不多。
“怎麼不說話了?”見她沉默,沈述不覺放下了手裡的筷子,目光柔和。
虞惜裝作不在意地聳聳肩,笑道:“沒什麼,就是覺得我好像做什麼都是半吊子,哎——有點小小的失落。革命還未成功,同誌還需努力。”
“怎麼會?你很優秀啊。”沈述笑道。
虞惜瞥了他一眼,真想翻個白眼:“能彆拿這種話哄我嗎沈先生?”
“說真話你不信?”
“那你說說,我優秀在哪兒。”她決定刁難刁難他。
沈述想了會兒,說:“性格好、豁達開朗,這是一點。”儘管父母對她不是很上心,儘管經曆過江鬱白那樣的事情,她也沒有疾世憤俗怨天尤人,身上始終有一種恬淡溫柔的光芒。
一開始吸引他的,就是這一點。
和她在一起時,他會覺得內心非常平靜,身心放鬆。她身邊,似乎圍繞著一種奇特的磁場,讓人忍不住去靠近她。
這種美好的感覺,此前他沒有在彆人身上感受到過。
“而且,你長得這麼美麗,光是看著就讓人心曠神怡。”他又說。
虞惜垮下一張臉:“你這是在誇我還是在損我啊?”怎麼感覺像是在損她是“漂亮花瓶廢物”呢?
雖然和他比她肯定和優秀兩個人不搭邊,但她也是名校畢業,精通多種語言的翻譯人才,工資尚可……也沒有那麼糟糕吧?
人就是這樣,他誇她,她不會不好意思,可他真的這樣說了,她又有些逆反心理了。
沈述像是猜到她心裡在想什麼,失笑:“誇你不樂意,說你又不樂意了?寶寶,你怎麼這麼難伺候?”
她被他這一聲歎惋說得臉頰微紅。
好像是有點矯情了。
“……我隻是不是很確定。”她想了好一會兒,終於決定跟他說出心裡話,“跟你比,我確實挺普通的,其實,我也沒有你說的那麼豁達、恬淡,其實我也挺鑽牛角尖的,我……”
她悄悄掀起眼簾偷看他一眼,欲言又止。
沈述笑:“你說吧,我不會生氣的。”
虞惜這才小聲開口:“其實我昨天偷看你手機了。當然,我不是故意翻的,我就是不小心看到屏幕上彈出的消息,是柏雅發來的,我想你們……”
理智告訴她沈述不可能,也不會做這種事情,但情感上,她多少也會忍不住好奇心發散。
沈述都笑了,他起身去了客廳。
在虞惜驚訝的目光裡,他走回來,當著她的麵兒解鎖了手機,翻到聊天界麵推到她麵前:“要看就大大方方地看,沒必要偷雞摸狗的。我的手機屏保是你,手機密碼是你生日,寶寶還不明白嗎?”
虞惜看到了他的手機屏保,真的是她,是她雙臂交疊支著下頜、鼓著腮幫子的醜照,她一下子不乾了:“你不是刪了嗎?你怎麼可以這樣?”
“不挺可愛的?”
“刪掉!”事關形象問題,她堅決不能妥協。
沈述笑著換了屏保,換成了她的美照。
虞惜又探著腦袋看一眼,發現是她穿著一件白色羽絨服的照片。照片中的她裹得像隻小狗熊,手上套著一雙紅黃相間的毛線手套,圍巾將脖子圈得密不透風,她仰頭望著銀白色的聖誕樹,表情驚喜又純真。
這張很可愛,還很有節日氣氛,就是想不起來在哪兒拍的了。
虞惜摸著腦袋想了很久,這才想起這是前年聖誕夜她穿的大衣,衣服是她自己去商場買的。那天,楊繼蘭和周昊去旅遊了,她就一個人在銀泰那邊玩。
那時候,她跟他應該隻見過兩麵。
“你竟然偷拍我!”虞惜喃喃,覺得不可思議。
她一直以為他們是婚後才相愛的,可是,看他的這種異常舉動——“原來你早就對我圖謀不軌。”
沈述微笑:“公平一點,我第一次見你的時候就對你有好感,我說過了,我看到這麼可愛的景象,為什麼不能拍下來當做紀念?我看到好看的風景也會拍下來啊。”
虞惜怔鬆,覺得他說的好像有點道理,可又似乎不太對勁。
可至於是哪兒不對勁吧,她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不知不覺就被他的歪理給繞進去了。
“那你是什麼時候喜歡我的呀?”她眉眼含笑,定定地望著他。
沈述也笑,修長的關節曲著在桌麵上輕敲兩下:“如果非要說,那就是——情不知所起,然一往而深吧。”
感情這種東西,是很難劃分出一個明確的界限的。
他隻知道,他看到她的第一眼就有一種很特殊的感覺,這是以往在彆的異性身上都沒有的。
他心裡有個聲音告訴他,驅使著他去接近她。
這種微妙的感覺,難以用一兩句話來說清。
虞惜看著他,忽然又問:“沈述,你會一直喜歡我嗎?”說到後麵,聲音越小,像是自己都有點底氣不足似的。
沈述卻被她惹得笑了:“怎麼這麼傻,問這種傻問題?我不喜歡你還要去喜歡誰?”
他說的這樣篤定,好像她就是他今生唯一的答案,且用這樣再自然不過的樸素話語說來,有種一語成讖的味道。
虞惜的眼睛不知不覺就濕潤了,濕漉漉的睫毛撲閃兩下,眼前便有些模糊了:“那你可要說話算話。”
沈述用實際行動證明——伸出小拇指跟她拉鉤鉤。
虞惜看了他會兒,伸出小拇指和他勾到了一起,微微搖晃著擺動起來:“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許變——”
拉完鉤,她又可憐巴巴地看著他:“說好了哦,說好了的。要是你反悔,我死也不會放過你——”
他原本還微笑著的,在她說出這句話時臉色驀然沉了下來,低喝道:“胡說八道什麼?什麼死不死的?誰教你的?我們都要長命百歲,知道嗎?”
虞惜聳聳肩,表示自己知道錯了。
沈述的神色這才緩和下來,臉上隻剩下一片無奈:“這種不吉利的話,以後不許說,知道嗎?”
他滿副教育的口吻,由不得她不聽。
雖然她覺得有點煩,覺得這是無稽之談,她還是乖巧地點了點頭。畢竟,她實在不敢跟他對著乾。
她也知道,他是為了她好。
之後又聊了些瑣事,約好了年前去哪些地方,趁她放鬆警惕的時候沈述才道:“知道為什麼陸明、肖霖這些人都喜歡往你身上黏嗎?”
虞惜一怔,不確定他是否生氣,躑躅著沒有開口。
沈述覷她一眼,慢條斯理地剝著一隻橙子,遞了一瓣給她:“沒生氣,就是隨便跟你聊聊。”
“那你說吧,我也不生氣,你直說好了。”她作出一副認真聽課的架勢。
沈述又忍不住笑了,笑過後卻正色道:“那你知道為什麼我身邊的女人也不少,卻沒一個敢不管不顧地往上湊嗎?”
虞惜更不解了,但仔細一想,好像還真是這樣,不由更升起幾分好奇心。
沈述見目的達到,這才開口:“因為你性格太軟了,沒有威懾力。這有好處,也有壞處。好處是親和力強,溝通能力不錯,人際關係處理得不錯,缺點是你的同事、甚至下級都處得像朋友一樣。說得難聽一點,下級就是下級,你這樣隻會讓他們沒大沒小,甚至阻礙你的執行力。”
之前去她公司他就發現了這點,隻是一直沒有說,怕說了會讓她麵子上下不來台。
但是,不說對她以後的職業生涯又沒有什麼好處。
他想了想,還是決定找個恰當的時機委婉地提一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