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她沒有戳穿他,她本來就打算原諒他了,便隻是表麵裝作冷淡地“嗯”了一聲。
沈述笑著牽了她的手,走出電梯時,側頭對她微笑:“我們回去再說。”
這個晚上,雪下得比前幾天的那一場雪還要大。
好在屋子裡暖氣夠足。
但是沈述沒有睡覺,這晚,書房的燈一整晚都亮著。
她悄悄趴在門口朝裡望去時,他很專注地在替她改應聘書,偶爾擱下鋼筆,皺著眉頭揉著太陽穴,顯然是疲憊到了極點。
其實她很想告訴他,她早就寫完了投出去了,隻是還沒有應聘成功,所以不好意思先告訴他。
但是,這家新公司希望挺大的。
但她想了想還是作罷了,不想浪費他一片好心。
翌日早上起來,沈述的眼底還有淡淡的青灰色,但他隻字未提這件事兒,虞惜心裡挺愧疚的,也很受震動。
不過她也沒有提,而是給他做了他最喜歡吃的全麥麵包。
當然,是用麵包機做的啦!
不過她沒和他說,還明裡暗裡地暗示他,自己做這個麵包花了很長的時間。
沈述咬了一口,就著牛奶咀嚼著,咽下去。
“好吃嗎?”她望著他的表情。
沈述其實一口就嘗出來了這麵包是什麼貨色,不過還是點了點頭說:“好吃。”
“那你多吃一點。”她用餐刀替他往上抹著果醬,非常細心地抹著。
沈述也很認真地吃著,很給她麵子。
“你這兩天要出差嗎?”虞惜想到後問他。
沈述笑了笑:“都快過年了,我還能去哪兒出差?這兩天我都待在家裡麵陪你。”
他的目光溫柔而綿長,仿佛有動人心弦的魔力,深湛的眼底都是她,滿滿的都是她。
分明是再簡單不過的一番對話,虞惜一顆心像是被握住了。
她點了點頭:“好。”
這兩天沈述果然說話算話,哪兒都沒有去。因為過年,節奏變得快起來,虞惜拉著他去附近的超市買了一些東西。出來時,她看到遠處的人行道上有賣糖葫蘆的,跟他說了一聲就跑過去買了兩串。
沈述在後麵喊她慢點兒,語聲都有些急切了,因為這個步行道上還有灑掃車。
好在她沒有撞上,身形還算靈活,很快就買好了糖葫蘆回來了,還伸手分了一串給他:“你也吃。”
沈述接過來道了聲謝,不過沒有吃。
他不吃甜食,但看到虞惜已經低頭認真而陶醉地吃起來,他也忍著不適咬了一口。
倒不是矯情,他真不喜歡甜食,有種天生的排斥。
“忘了你不吃甜食了。”她這時才懊惱地想起來,忙拿過了他手裡的那串,“算了,我吃吧。”
然後,沈述就看著她左一口右一口心安理得地吃起來。
這讓沈述有種她本來就沒打算分給他的錯覺。
她不會是本來就打算自己吃,不過不好意思自己吃兩串所以才假意分了一串給他吧?
這不,他說不吃,她就能順理成章地吃兩串了。
沈述望著她的目光有些意味深長。
虞惜也感覺出來了,仔細一回味就察覺過來了,好像是有那個意思。不過天地良心,她真是要跟他分享的……絕對沒有私心。
可被他這麼看著,好像她真有私心似的。
虞惜嘴裡吃糖葫蘆的動作也停下來了,跟他大眼瞪小眼瞪了會兒,她還是決定給自己辯解一二:“是打算買給你吃的,我沒想到你不吃……”
“那你真沒把我放在心上。”他歎了口氣,一副受傷的模樣。
看他這麼裝腔作勢的,虞惜反而笑了:“你彆裝了,有沒有人說過你裝受傷一點都不像。”
沈述微怔,也不覺得尷尬,而是困惑地揚了揚眉毛:“是嗎?我還以為我演技特彆好呢。”
虞惜哼一聲:“好什麼好?”
沈述:“好啊,你現在學會取笑我了?”
他伸手就把她攬到了懷裡,單臂收著扣住,另一隻手撥開了她微亂遮眼的發絲,低頭吻了吻她的額頭。
虞惜沒想到他會在大庭廣眾下吻她,心裡微微震動了一下。因為手裡還拿著兩串糖葫蘆,她隻能平舉著手望著他,表情自然而然顯出些許無措。
可這種純粹的、自然而然的懵懂,像是一隻翩躚的蝴蝶,在他平寂的心湖上振翅掠過。
那上麵泛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漣漪。
沈述以前不明白什麼叫心動的感覺,此刻算是明白了。
天氣冷,沈述替她將帽子戴上,又替她攏了攏衣領上的毛。
虞惜覺得癢,搖了搖頭將他的手甩開:“彆弄我。”
沈述沒想到她在這方麵還有點小脾氣,鬆了手,牽著她在步行街上走了會兒。
他們路上還碰到了唱歌乞討的,虞惜心軟,想要拿點錢,結果發現自己沒有帶零錢。
她本來還挺愧疚的,誰知對方轉手就掏出兩個二維碼,說微信支付寶都可以。
虞惜雖然付了錢,但還是有種很鬱悶的感覺。
走出了幾步路,她對沈述說:“好人沒好報,感覺被騙了。”
沈述覺得她有時候確實天真到可愛,竟然會相信這種。不過,一點小錢而已,所以他當時也沒有製止。
虞惜見他沒有回答她,回頭凝視著他的表情:“你是不是在心裡麵笑話我?”
她忽然撲到他懷裡,一副要跟他鬨脾氣的架勢。
沈述順勢接住她,因為她衝過來的速度太快,他下意識後退了兩步,眼疾手快地往後踩著抵住,將她抱得更緊。
虞惜抱著他的腰,整個人都埋在他懷裡,腦袋報複似的在他頸窩裡蹭了蹭:“不許笑話我!”
沈述唇角一直上揚,麵上卻一本正經地說:“不笑不笑。”
虞惜抬起腦袋來審視他的表情,判斷著他是不是真的沒有笑話她。他這人向來高深莫測,麵上輕易不會顯露真正的情緒。
她看了半晌,他好像真的沒有笑話她,可不知道為什麼,又覺得他其實還是在笑話她。
她有些犯難了。
沈述捏一下她的鼻子,打斷了她的思考。
虞惜把他的手拿開:“彆亂捏,捏扁了怎麼辦?捏扁了就不好看了。”
沈述在心裡笑,麵上卻柔聲道:“怎麼會?在我心裡寶寶是最美的,怎麼會不好看?”
虞惜:“反正不許捏!”
沈述:“好好好,寶寶說不捏就不捏。”
虞惜雙手掛在他脖頸上,輕輕地搖晃了他一下:“沈述,我們回去吧。”
沈述:“好。”
虞惜:“高跟鞋磨得我腳好疼,我要你背我。”
沈述:“好。”
後來是沈述一路背著她走完這條步行街的,上車也是他抱著她上去的,像是抱著一件再貴重不過的稀世珍寶。
虞惜窩在他懷裡,在這個深冬的夜晚卻感全身心被一種溫暖的情緒包裹。
她抬眼望向深藍色的夜空,還有夜空中點綴著的幾顆星辰,不自禁地想:春天應該很快就會來了吧?
那年冬天的北京,雪連著下了一個多禮拜,虞惜每天早上起來入目都是白茫茫一片,像一個被冰封的世界。
安靜的冰雪世界裡隻有呼嘯的風聲,偶爾震動玻璃,將窗沿上積壓的一層白雪抖落下去。
小區裡偶爾有車出行,被車胎碾壓過的地麵變得渾濁不堪,軋出一道道黑色泥濘的車輪痕跡。
虞惜趴在車窗上盯著看著。
沈述從房間裡出來:“你在乾什麼?”
虞惜:“今年的雪下得好大啊。沈述,我們去打雪仗吧?”
“打雪仗?”
“對啊。”她回頭,希冀地望著他,“不行嗎?你還要忙嗎?那我自己下去玩好了。”她剛剛認識了樓上的鄰居,對方說有時間可以一起玩。
沈述笑了笑說:“怎麼會?我隻是在想,打雪仗是不是要準備一些裝備?你手套都不戴一雙,不怕到時候手凍僵?”
她一怔,一想也是,眼睛彎成了兩弧月牙,撲過去紮入他懷裡:“還是沈先生想的周到!”
又裝模作樣地嘟起嘴吧,在他臉上“吧唧”一口,“獎勵一下。”
沈述眼底的笑意快要化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