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刻,她莫名有種酸澀,好在很快忍住,歎了口氣把事情跟他說了。
沈述在那邊默了會兒,繼而徐徐笑起來。
“你還笑?”她覺得不可思議,也有點氣。
“沒幸災樂禍,我隻是感慨一下,現在的小年輕啊……可不比我們那時候那麼保守了。”
“保守?你們那時候有多保守?”她似乎不信,刺他兩句,“你這樣的人,就沒幾個學妹追捧?”
“我很純潔的,人家半夜給我打電話撩騷我都沒有理她們。”沈述道。
虞惜一下子就抓住了他的小辮子:“好啊,還有美女半夜打電話撩騷你?你都沒有跟我說過,快點!老實交代!”
沈述笑:“你不認識的,無關緊要的人。”
虞惜:“不交代你就是心裡有鬼!”越說她嘴角越是上揚。
她逗他的,就是想看他吃癟的樣子。
可惜,沈述是何許人也?怎麼會被言兩語給扳倒?
他語氣如常:“交代交代。說吧,想要問什麼?我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儘。”
虞惜覺得沒意思了,惡形惡狀:“暫且放過你。”
沈述莞爾,卻忽然很低很低地喚了她一聲:“寶寶。”
嗓音低沉如大提琴音,隔著聽筒似乎有些沙啞的回聲,讓人有種時空錯落的錯覺。
虞惜顫了顫,下意識握住話話筒,嗔怪:“乾嘛?”
“早點休息。”他很快恢複了一本正經,低笑。
虞惜的耳根卻滾燙發紅。
掛了電話,她蓋著被子躺在那兒望了老半天的天花板。可惡,又被他給撩到了!
……
沈述之後兩天又給她來了電話,希望她可以換個地方,隻負責遠程統籌指揮,或者說,搬到附近的賓館,他看天氣預報她所在的地方會連下多日大雨。
虞惜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是讓我把員工扔在這兒,然後自己一個人逃之夭夭?你覺得我乾得出來這種事兒?”
沈述:“這不是講義氣的時候,你可以事後給他們多頒獎金,或者由我向中恒恒泰資本那邊申請也可以,哪怕是以我的個人名義,我……”
“你不要說了。”虞惜打斷了他,沒辦法在這種事情上苟同他,“我不會走的,這是我的本職工作。”
讓她一個人躲得遠遠的當縮頭烏龜,這種事情她怎麼乾得出來?那她以後在部門裡還有什麼威信可言?
她相信,換了他自己他也會和她做一樣的選擇。
隻是這會兒,關心則亂罷了。
“就這樣吧。”她把電話掛了,不給他繼續說的機會。
可掛完又有點心虛,想象了一下沈述隱忍憤怒的模樣,抬頭望天。
沈述是個烏鴉嘴,她在這邊考察了兩天,還真的碰上了大雨和山體滑坡,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
好在幾人都算機敏,沿著下遊飛快遁走,加上滑坡不算太嚴重,很快到了安全地帶。
隻是,雨越下越大,為這零下的冬日更添幾分陰寒,簡直陰冷入骨。
“虞總——”
“虞姐,你怎麼了?”
虞惜倒在泥地裡時,身後的兩個助理抱住了她,一人拚命掐她的人中,一人死命去喊人。
迷迷糊糊的,虞惜感覺有人將她扶起,喂給了她一些熱水,又將一個熱水袋用毛衣包著塞到了她的下腹處。隨著暖意漸漸傳遞過來,她蒼白的唇色恢複了一些血色。
她感覺很難受,整個小腹都像是綁了鉛塊似的,不住地往下墜。
褲子似乎是濕了,濡濕濡濕,黏在腿上很難受。
但她現在顧不得這些了,這該死的天氣,加上跋涉了這麼久,她感覺快要休克了。
緩了好一會兒,她才掙紮著坐起來,將裹在身上的外套掀下來遞給其餘人:“我沒什麼事情了,你們穿上。”這幫人也一個個凍得嘴唇發紫,看著可憐得很。
幾人一個勁兒地搖頭。
虞惜歎了口氣,隻好把衣服裹回去。
她從口袋裡翻出手機。
還能打開,可手機已經沒了信號。
虞惜深深地歎了口氣。就在這時,她卻聽到了頭頂傳來巨大的螺旋槳聲音。
她怔了下,難以置信地抬頭。
熟悉的墨綠色直升機盤桓著逐漸逼近這邊的山頭,在一地荒蕪廢墟中格外醒目。
由於太過意外,她和其餘幾個員工都愣愣站在那邊,直到這架直升機盤桓到近前。沈述就在舷梯上,從高處俯視著她,臉色難看。
虞惜想起昨晚他的提醒,莫名有幾分心虛。
但轉念一想,這又非她所願。
心裡建設了無數次,可一望見他深邃冷澈的眼睛,又什麼底氣都沒有了。加上頭昏腦漲,她乾脆閉上眼睛裝死。
迷糊中,瞬間失重,她差點驚呼出聲。
“裝死就能糊弄過去?”沈述幾乎是咬牙切齒,聲音裡難掩的憤怒,氣她不愛惜自己,氣她把自己的話當成耳旁風,也氣自己,這麼晚才過來,看到這樣臉色蒼白如紙的她。
他抱著她大步上了舷梯。
虞惜太累了,又累又困,加上驚懼交加,上了直升機就睡著了。
醒來時,她身上的衣服已經換過了。沈述麵無表情地坐在旁邊看著她,看得她心頭微顫,下意識弱勢了幾分。
她腦中思緒飛轉,本能地岔開了話題:“你怎麼找到我的?”
總比跟他掰扯她之前走不走的問題要強,不然,非得被他逮住一頓批評。
可惜事與願違,沈述沒有放過她的打算:“彆以為言兩語就能糊弄過去。這次的教訓,記住了嗎?”
虞惜神色窘迫,沒想到他真要這麼刨根究底。
可說到底她並不認為自己做錯了,也不想跟他吵架,便隻能垂著頭沉默。
“你覺得我自私自利?”他一下將她拉入了懷裡,抬正了她的臉,目光灼灼,“但你有沒有想過,我知道你陷在這個破地方生死未卜的時候是什麼樣的心情?虞惜,你想過嗎?”
虞惜心神震動,久久不能開口。
下一秒他緊緊地把她抱入懷裡,不給她開口的機會。
他也知道自己這樣說這樣做有些自私,甚至是罔顧他人,但他隻想要她平平安安的,那一刻他真管不了那麼多了。
自私就自私吧,他本來就不是什麼聖人。
那天回去之後,沈述有很長一段時間都管得她很嚴格,她每次出門還要跟他報備,簡直苦不堪言。
不過她也知道,那次的事情給他留下了很大的心理陰影,她也不跟他對著乾。好在時間可以衝淡一切,漸漸的一切又恢複到了正常的軌跡之中。
月開春後,天氣漸漸回暖。
虞惜卻因為貪涼感冒了,連著好幾日躺在被窩裡起不來。
“你現在願意聽我的話了?昨天晚上讓你蓋好被子,你不但不聽,還嫌我煩,要把窗戶開到最大。”沈述在她床邊坐著,替她量了體溫。
虞惜心虛地跟他笑了笑,把腦袋往被子裡縮了縮:“我不是故意的嘛。”哪裡知道這天氣這麼變化無常。
沈述替她擦過臉和手,又端了藥給她喝。
“謝謝。”她衝他笑笑,企圖削弱他心裡的不滿和擔憂。
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
沈述的臉色還是陰沉,但也沒有繼續說她了。
喂完藥,他就坐旁邊陪著她,拿了筆記本就在她旁邊打字。
虞惜很尷尬,猶豫了幾次想跟他提,讓他出去,但想想還是算了,彆真惹毛了他。
病了兩天,她終於能下地了。
從衣櫃裡挑了一件鮮亮些的孔雀藍裙子,她剛要出門,想了想又折返,在裙子外麵套了件毛衣。
換衣服的時候想,要是穿這麼薄出去被他看到,估計又要說她了。
說曹操曹操就到,她剛出去迎麵就撞上了沈述。
他手裡端著一杯清茶,看到她就停下了步子:“去哪兒?”
“有個項目要去接洽,還約了BE公司那邊的負責人,要提供一下數據。”她對他笑了笑。
沈述說:“注意安全,還有——”
“不要穿那麼少,免得又生病了——”她堵住耳朵,苦著臉搖著頭。
沈述眨眼已經到了她麵前,手一伸就過來抓她,嚇得她飛快朝外麵逃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