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藥可能有點副作用,虞惜吃了後就覺得腦袋有點昏沉,靠在車後座睡了過去。
等她醒來時,身邊是陌生的環境。
一間白色的房間,隻有櫃門是深柚木色,窗簾則是淺米色,整體看上去空曠而整潔。她躺在床上,身上蓋了一層被子,淋濕的鞋襪都被人脫掉了,隻穿著貼身的內衣。
“醒了?”沈述從外麵進來,扶起她,“喝點兒熱水。”
虞惜渾渾噩噩地把水喝了,抓著被角沒吭聲。
腦袋此刻更亂了。
誰給她脫的鞋襪?答案顯而易見。
意識到這點,她臉很不爭氣地紅透了。
真是太尷尬了。
虞惜把水喝完了,乾脆躺在床上裝死,本能回避這個話題。她覺得他們還沒熟到這種地步,可他好像不這麼認為。
是性格差異嗎?她覺得沈述和自己的腦回路不太一樣,他們的腦回波好像也一直不同頻。
虞惜覺得她跟沈述好像真的沒有什麼可說的。
不過,顯然沈述並不這麼認為:“我上次跟你說過的事情,你考慮過嗎?想的怎麼樣了?”
“?”
虞惜緩了會兒才明白過來他問的是“要不要跟他試試”那件事,一時語塞。
“沒關係,你還沒考慮好的話,那就再考慮一下。”他顯得很通情達理。
虞惜卻覺得根本不是這個問題,她覺得有必要跟他說清楚:“領導,我們這樣不好……”
“怎麼不好?”他低頭吹了吹茶,表情很淡。
“……影響不好。”她努力找著措辭。
沈述卻笑了,語氣挺揶揄的:“怎麼影響不好?”
他好整以暇的,“來,你跟我詳細說說。”
虞惜:“……”
她不跟他說了,完全就說不過他。
“算了,你好好休息吧,我不打擾你了。”沈述說完就離開了房間。
虞惜望著他的背影發了會兒呆,沒想到他就這麼乾淨利落地走了。
剛認識他那會兒,覺得他這人是謙謙君子,挺正經的,後來那天的事情之後,她對他的濾鏡就完全碎了。
可是,他對她又挺照顧的,細節上不似作假。
似乎……也不太像是見色起意。
虞惜覺得自己挺矛盾的,也更加看不透這個人。
翌日早上起來,她頂著兩個黑眼圈,顯然是沒有睡好。
“認床?”沈述在餐桌上時問她,善意地笑了笑。
虞惜搖頭。難道要說“在你家我怎麼睡得著”?
“隻有清粥和小青菜、牛肉、雞蛋,希望你不要嫌棄。”他用筷尖指了指桌麵上的菜肴。
虞惜又搖頭。
沈述:“你隻會搖頭嗎?”
她又想要搖頭,但一忖度他這話的意思就停住了。
他好像又給她挖坑了。
這人怎麼這樣啊?
看到她吃癟,沈述的心情似乎非常不錯,給她夾蛋:“來,嘗嘗這個鹹鴨蛋,我姥姥自己家的鴨下的。”
虞惜咬一口鹹鴨蛋,更鬱悶了。
這日是禮拜天,她不用去公司,不過她也不想呆在這個狼窩裡:“我還有事兒,要回一趟學校。”
“我送你吧。我早上看了天氣預報,下午可能要下雨。”他不由分說站起來,撈了自己的車鑰匙。
虞惜發現沒有拒絕的借口,隻好接受。
沈述開車把她送到後就去路邊買了一包煙,還沒點燃,就看到不遠處她被一個男人堵在了校門口,手裡的動作就停了。
虞惜也沒想過會在這兒碰到江鬱白,心情一下子就落到穀底。
是煩的。
而且,她沒想到他竟然是來挽回這段感情的,這讓她有種荒誕又覺得被人打了一耳光的羞恥感。
何止是羞恥?簡直是難堪。
他把她當做什麼人了?呼之即來揮之即去嗎?
“江鬱白,請你以後不要來煩我。你跟你前妻的糾葛我沒有興趣,我也不想知道!我喜歡你的時候你根本不看我一眼,現在我放棄了,你又來找我?你沒事吧?我不是一條狗,你招招手就會過來!”
“而且我有男朋友了!”情急下,她隨口胡扯。
江鬱白怔住,難以置信地望著她。
他是真的不信。
虞惜卻懶得跟他廢話了,多看一眼都覺得惡心,轉身就走。
“虞惜——”他從後麵追上來。倒不是要死纏爛打,但有些事情要問清楚。
可是,在他手快要抓到虞惜並被她甩開時,有人從前麵樹蔭底下走過來,抬手壓在唇下輕嗽了一聲,尷尬又不失禮貌地對他笑了笑:“這位先生,你騷擾彆人的女朋友似乎不太好。”
虞惜怔了下。因為她是背對著江鬱白的,江鬱白根本看不到她瞠目結舌的模樣。
沈述卻看到了,心情非常不錯,莞爾地跟她對了個眼神。
虞惜莫名覺得被撩到了,悄悄轉開視線。
這一刻,下意識忽略了站在她身後的江鬱白。
江鬱白顯然是個挺會維護自己形象的人,此情此景也沒有爆發,而是對沈述禮貌地笑了笑:“你是她男朋友?我倒是沒聽小惜說過。”
“我們剛剛談。”沈述笑道,表情無懈可擊。
江鬱白沒有再糾纏,轉身就走了。
半個小時後,虞惜和沈述坐在了距離學校不遠的一家美式咖啡館裡。
她低頭攪拌著手邊的咖啡,表情要多尷尬就有多尷尬。
他卻像是沒事人一樣,還給她用勺子挖了一勺奶油,遞給她:“這個熔岩蛋糕不錯,你嘗嘗。”
虞惜接過來說謝謝,吃著卻是食之無味。
她好幾次想問他又不知道要怎麼開口。
後來還是沈述率先開口:“想問什麼就問吧,不用藏著掖著。”
他這樣一開口,虞惜卻覺得更尷尬了。
她下意識攥緊了手指,看向他:“……你剛剛說的那些話,是為了幫我打發走江鬱白嗎?”
“也算不上。”沈述說,“我之前說過的話,一直都是認真的。我想要跟你在一起,你考慮一下。”
虞惜:“……”他還能更直接一點嗎?
他太平靜,太鎮定了,完全沒有校園裡那些小男生求愛時表現出來的忐忑和羞澀。自信,但並不自大,神色溫和而包容,讓人很難拒絕。
隻能說,分寸拿捏得恰到好處。
其實虞惜一點也不討厭他,甚至還很有好感。
這張臉,無論是哪點都長在她的審美點上。而且,她真的蠻喜歡他的性格。
如果他不是她領導的話,她可能真會願意跟他試試。
“……影響不好。”她還是那句話。
就像電視劇、小說裡傳達的那樣,這種事情一旦曝光出來,所有人的目光本能地會聚焦到女人身上,指責女性水性楊花、不檢點、妄圖以身體上位,那個男人就好像神隱了,甚至還會因此而展現出某種奇特的男性魅力。
實在是荒誕之極,可社會風氣就是這樣。
無力改變,女孩子隻能潔身自好,避免自己有可能陷入這種風波裡。
這一刻,虞惜保證她的腦袋非常清醒。
“如果我離開現在的單位呢,你願意給我一個機會嗎?”他說的很誠懇。
虞惜愣住,難以置信。
……
那天之後,虞惜就跟沈述同居了。
三天後,沈述從原有的崗位離職,離開前,還把圖南駿給狠狠坑了一把,把他和他的一乾黨羽做的那些醃臢事兒都給抖了出來,圖南駿還因此得了嚴重處分。
虞惜一直都挺愧疚,覺得他是因為自己而離職,哪怕後麵兩人在一起很久了。
殊不知,當時沈述早就有離職打算,這是他權衡利弊下的決定,他早有安排,去了中恒旗下的另一個更適合他的公司,短短幾年就起來了,還成了中恒證券亞洲區的副主席,這是後話。
在當時,虞惜對他真是愧疚得不行,也沒有像一開始那樣躲著他了。
沈述的住處挺大的,她剛開始入住那兩天挑了走廊儘頭的一間客房,還把牆紙換成了自己喜歡的淺米色卡通西瓜款。
沈述回來時看到,怔了一下,還以為走錯房間了:“你喜歡這種?”
“我之前問過你了,可不可以換牆紙,你答應了的。”虞惜強調了一下,生怕他忘了這件事。
沈述點頭。
他沒忘,也不在意這種細節,她想換什麼都可以。
隻是,淺米色西瓜?
她這喜好倒是挺特彆的。
“你不會不開心了吧?”虞惜望著他。
沈述笑著搖頭:“怎麼會?小事而已。你喜歡的話,把這間屋子全都換個裝修我也沒意見。當然,錢你自己出。”
他竟然還跟她說冷笑話。
虞惜“噗嗤”一聲笑出來。
沈述也笑了,深幽的眸子靜靜望著她。看了會兒,他邁步朝她走來,執起了她的手。
這樣深切的凝視讓虞惜有些受不了,人也安靜下來,不敢去看他。
虞惜覺得自己好像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咚”、“咚”、“咚”、“咚”響個不停。
沈述撥開她垂眼的發絲,低頭吻一下她的唇。
虞惜的呼吸忽然重了一下,更不敢去看他。
他身上有一種非常清冽好聞的味道,像是杉木的冷香,也帶著幾分雄性氣息的灼熱感,燒得她呼吸不暢,猶如被烈火炙烤又像是置身於冰窟。
實在是磨人。
虞惜深吸口氣,手搭在他肩上,想要推拒來著,可一搭上他肩膀就好像失去了力氣,更像是欲拒還迎。
沈述將她抱起,擱到桌上。
這樣她就能平視他了。
“緊張嗎?”他撐在她兩側,笑著問她,語氣還像是在跟她聊天開玩笑。
虞惜的臉都要燒起來。
他怎麼就能這麼鎮定呢,而且,他竟然還一邊吻著她一邊像個老朋友一樣跟她聊天,問她明天想要吃什麼,北京今天的天氣怎麼樣……要是看不到他們在做什麼,光聽這談話內容真是正經地不能再正經。
但是事實上,他的手已經開始在她身上彈琴了。
虞惜覺得這發展不太對,她才搬來第一天,她才剛剛答應要跟他試試,他這麼就能這麼欺負她呢?
外麵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下雨了,劈裡啪啦把窗戶敲得很響。
她的聲音也被淹沒在雨聲中:“……不要……”
沈述按住她推拒的手,低頭吻她,將她的衣服一件一件往下揭,就像是拆禮物那樣。
她覺得自己應該是可以反抗的,但不知道為什麼反抗不了,就像第一次那時候一樣,她覺得自己好像魔怔了,應該是中了名為“沈述”的蠱。
翌日起來,她還窩在床單裡,抓著被單把自己藏得很好。
沈述翻身過來拍她的肩膀,語氣溫柔:“應該起來了,虞惜,不然趕不上早班了。”
“不舒服,而且我已經放假了。”她沒好氣。
沈述聽出她的彆扭,知道昨晚的事兒她還生氣,想了一下她哭得嗚嗚咽咽喊不要的樣子,他卻一點也不後悔。
“你等一下,我給你去做早飯。”
“快點滾!”她煩躁地扯起被子蓋住自己。
哪裡是生他的氣?她是恨自己,一點兒定力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