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存在想擁抱卻又不敢擁抱的人。
“嗯。”
他的一切晦澀不明隻能化作一個應聲詞。
回複他的,是她又把手臂收緊了幾分。
隻要讓這片刻過了就好。
過了,就好……
“哇呀呀,孫先生,吃我一劍——”
“華弟,不得無禮!”
一隻小不點提著木劍吱吱哇哇地衝進室內,朝著孫臏刺過來。
他就像支離弦的箭,他的兄長緊追在身後都抓不住他。
孫臏抬頭,木劍劍尖隻在尺間門——而他身前卻是秦昭。
情急之下,他左手瞬間門緊貼她的背,將她壓向懷中。他帶著她後仰些許,右手的竹簡迅速擲出。
竹簡碰上木劍,幼童力道不及,劍身被打偏,向上飛起。
男童木劍脫手,寬額頭挨了木劍劍身一擊,就似被戒尺打中一般。
竹簡和木劍掉落在地,男童也隨之跌坐。
他沒有哭,伸手捂住頭,衝著孫臏大聲嚷嚷。
“孫先生,不講武德,欺負華!唔,先生在……做什麼?”
“華弟無禮,念其幼稚,贏駟請先生莫怪——呃?華弟,莫看!”
孫臏麵無表情地看著小馬駒一把扯過他弟弟,一隻手捂住嬴華的眼睛,一隻手捂住自己的。
他分明看到,贏駟捂臉的手豁開個大口子,那雙賊眼睛正滴溜溜地看著他和他的懷中人。
“大哥,為什麼要蒙住我的眼睛,有什麼是華不能看的嗎?”
“華還小,有些事你不懂……”
“噫,能有甚不懂的,不就是先生抱了個女——”
贏駟關上手掌的縫隙,一把捂住了嬴華的嘴。
他立馬反應過來不太妥當,連忙把自個臉上的手扒下,將弟弟的眼睛又捂住了。
孫臏冷冷地看著贏駟。
小馬駒頓時寒毛起立,渾身打嗦。
“非也,華弟,那可能是師母呀,注意說話的分寸。”
“師母?師母——你可以幫華揍孫先生嗎?孫先生總是搪塞華兒,不肯教我真本事。”
小家夥耳朵動動,立馬來勁,拉開兄長捂嘴的手,就開始倒豆子般跟人告狀。
懷裡的人正在發抖,孫臏收住讓秦君的小公子們先出去的話,低聲詢問秦昭是否還好。
“小孩子非禮勿視不懂的話,至少要知道不能亂說話!我和先生才不是——”
秦昭猛地推開孫臏,將反應不及的他直接推倒在案邊。
孫臏錯愕著向後倒下,手下意識地拽住什麼東西——是她的手臂。
倒地的慣性足矣牽引另一個人共甘共苦,秦昭身體傾斜,緊跟著一起倒下。
她雙手撐在孫臏臉頰兩側。她的掌下是他的發絲,掌心的觸感異常靈敏,層層疊疊、根根分明。
明明距離還沒有先前那樣近,對視間門仿佛可以吞掉心跳。
“哇喔——”
“當著小孩子的麵,你倆這樣合適嗎?真是沒眼看!”
贏駟震驚到鬆開了手,嬴華看到這一幕,起哄的感歎就從嗓子裡溜了出來。
桑冉環著手,從門外邁著懶散的步子進屋,見此情此景,發出嘖嘖聲。小雀在他肩上蹦噠著鳴叫,似在附和著他的話。
“我從來不知,昭昭和臏是如此熱情之人……兄長還沒同意你嫁出去呢,這樣不好,不好。”
桑冉笑笑,一把撈過兩個正看戲起勁的孩童,把他們往室外帶。
“來吧,小崽子們,跟我先出去,不然這倆人就要把自己烤熟在這了。”
等著這群亂來的闖入者的腳步聲漸遠,秦昭壓在孫臏身上依舊動也不敢動。
她的頭發明明都盤在腦後,他卻覺得有青絲垂下,被風輕掃在他臉頰邊——不然那些莫名的撩撫感又是什麼呢?
“先生,我——”
“噓……昭,能低頭,離我再近一些嗎?”
這下輪到她呆滯了。
秦昭的目光落在孫臏臉上,上麵平靜無波,似乎那句話並沒有任何彆樣的意思。
她微微垂下頭。
他看著她隻落了根木簪的發髻,從懷中取出那隻流彩的蝴蝶。拔開插針,將它綴在她發間門。
“物歸原主,昭。”
“先生,胸針……不是這麼用的呀。”
“可是……很好看。”
她愣在那,看他的眼閃動笑意。
她兀地說不出話來。
“昭歸……甚喜。”
*
在熟絡之後,越發暴露本性的小馬駒和他的弟弟,此刻迫於先生的威壓,直挺挺地跪坐在案前,乖巧得像兩隻小蘿卜。
嬴華的木劍被沒收,丟出去的竹簡被贏駟撿回來卷好放在案上。兩人終不再鬨騰,等著聽孫臏發落。
“說吧,贏駟,來我這究竟要做什麼。”
“是君父在召見列國士子聽治國策論,我來找先生一起去看看……”
孫臏並未發話,看向身邊的人。
桑冉撞撞秦昭,把木匣子放到她手上。
“趕早不如趕巧,昭昭,你該去讓他們震驚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