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十四節氣是逐漸完善起來的。在很早以前,一至、一分就被古人掌握,隻是叫法不同。
到《呂氏春秋》問世時,四立就已經明確被提及。《淮南子》中就有和現代完全一樣的全部節氣名稱了。
既然要用一十四節氣,就乾脆陰陽合曆。秦昭把現代使用的農曆習慣性搬了出來。
反正戰國時代有農曆的前身“夏曆”,唯一不妥的是還未完善的夏曆是韓趙魏三國在用的——但後世考證秦孝公生於正月初九,拿正月做歲首問題也不大。
先把節氣插進曆法裡,先讓農業某種意義上能自動有序地科□□轉起來。
定朔;
置閏;
節氣定;
曆法成。
值此雨露霜雪皆明,四季流轉可清。
秦昭在地上畫出一堆數字,腦心手全部調動起來。
她腦門上掛著細密的汗珠,似要將天地都算個透徹。
……
紅衣士子的好友碰碰他胳膊,問他不是擅長算學,為何不去幫秦昭去算。
他握緊手指,看著少女的背影,隱隱有種向往。
“那不是我能看懂的東西了……至少不是現在的我能看懂的學識。”
“用你的寶貝算籌也不行嗎?”
“……吾羞於與汝結友。”
“彆啊,鴻毅——你還要跟人家‘結怨’嗎?”
“我們之間沒有‘怨’,她已經交了份最好的策論了,比那個勞什子衛鞅好!”
鴻毅漲紅了臉氣鼓鼓地對著好友低吼道。好友笑而不語,拍了拍他的肩作安慰。
“那你可要好好去道歉……聽說女人都可容易記仇了。你這次得要控製好你那牛脾氣,可彆又把人得罪咯。”
“毋廢話。吾知曉……”
鴻毅抱緊手中的幾冊竹簡,看地上那些鬼畫符的眼神更熾熱了。
為什麼她能算這麼快呢?我若想學的話,去請教她,她會教我嗎?
說起先前的無禮,以她的博學大才——隻要好好道歉,會被原諒的吧?
……
終於完成“畢業答辯”了,秦昭感覺此刻比在外遊曆幾月還累。國君沒有給秦昭分配職位,因為她給的東西太多,實在不好確定她的去向。
但嬴渠梁沒有敷衍搪塞,他直接給了秦昭一塊不收回的、可以隨時出入秦王宮的令牌。讓她明日記得來宮中點卯,具體官職到時再看她心屬。
今日用腦過度,秦昭急需找個地方好好休息。即使她已從眾人矚目的焦點退場,落在身上的關注依舊多如雪花。
說來這些士子們是真的單純可愛:沒有展露本事的時候,他們會碰擊她的性彆;但真將知識拋出去了,他們反而看不到她的性彆。
秦昭微微頷首,向時而麵向她行禮的士子們致禮。她有些許成就感,這些秦國的新鮮血液不排斥她的參與,真是件好事。
秦國真的是個包容的國家。
或許,知識麵前無男女,有真知實學的人就是值得尊敬的人。
那個紅衣士子又出現了。
秦昭提起精神,她可能和紅色犯衝——魏國給了她驚心動魄,這位士子逼得她走出舒適區,讓她的秦國之旅分外精彩……
也不知是好是壞。
不等秦昭警戒心起,這士子就對她作了個深揖,中氣十足地跟她道歉。
態度非常誠懇,誠懇到他的竹簡都飛出來掉到她腳下了。
肉眼可見地,士子的呼吸都要停滯,堂堂男兒竟也會窘迫到發抖。
秦昭克製地笑了聲,她撿起腳下的竹簡。邊冊散開,她看到他的字跡和落名。
看詞句,他似乎是位擅長財政經濟方向的人才。
“君子名為鴻毅?是個讓人印象深刻的好名字。”
秦昭收好竹簡,將它遞還給他。
竹簡的主人有些呆滯,似乎還未從打擊中恢複過來。
秦昭隻好說聲失禮,拽著鴻毅的衣袖引來他的手,把竹簡放到他手中。
“君子既然已為秦國效力,不必如此對秦昭。鴻毅是真性情之人,我已知曉,道歉的話就不必多說,你的心意我收到了。”
“那我可以向淑女討教嗎?淑女的似乎對算學也有研究!”
看著鴻毅突然精神善良的麵龐抬起,秦昭忽然有感而發:若是拒絕這種求知的希冀……大抵是罪過。
她笑笑,和未來的同僚友好相處,結個善緣不壞。況且她真不討厭類似的人。
“想學呀?可以是可以,隻是我會的不多,不知道你會不會失望。這樣吧,昭後麵給鴻毅做樣東西贈你好了——我想你一定會喜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