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著作業的時候看向窗外,發出好想出去玩的聲音。
卻隻能歎口氣低下頭繼續奮筆疾書。
而她卻能一邊在夜燈下靜心看著外語原著,一邊在震耳欲聾的刺激節奏音樂聲中,把杯中酒液儘數傾倒在渣了狐朋狗友的渣男頭上,滿臉嘲笑地欣賞著對方敢怒不敢言的表情。
拿出鑰匙開門,單間裡隻偶爾能聽到樓上樓下的腳步聲和說話聲,黑沉沉的房間竟反而顯得愈發靜謐。
孟洱摸索著把燈打開,發白燈光瞬間將小小的房間照亮。
同樣將單人床上那道睡姿豪放的身影照得清清楚楚,孟洱身高173,連漪160,她本就略有些寬鬆的T恤穿在連漪身上,差不多可以當做睡裙。
貪圖舒服,她也是這麼做的。
孟洱就這麼看著卷著被子幾乎趴在床上睡得正香的自己,有些肉感的大腿被蚊子叮了幾個包,她無奈地一拍額頭。
忘了大號天生招蚊子的體質,自建樓大多建得近,巷子多導致蚊蟲鼠蟻也多。
無奈地先下樓去買了塗抹蚊蟲叮咬的膏藥,回來時,孟洱將膏藥放在矮桌上,將一旁的椅子拉過來正對著床鋪坐下。
她的大號醒了。
床上,睡眼惺忪的少女還下意識地抱著被子不撒手。
明亮燈光落在她頭頂,順著微卷長發往下,仿佛光澤流淌般,將她微眯著的琥珀色眼瞳映得煜煜生輝,午睡的愜意在她瑩白臉蛋上露出的神色顯露出來。
床前,長直黑發的少女神情冷漠,黑白分明的眸子靜靜地直視前方,紅潤嘴唇微抿。
自然而然流露的冰冷氣質,讓她不顯露情緒的眼神和表情,像是帶上審視的意味,讓床上看起來柔軟乖巧的少女就像是懵懂無知的小獸般,不清楚自己究竟是何處境。
她們彼此對視著。
這是種相當奇異的感覺,仿佛是在照鏡子,又能清楚地感受到彼此之間的差異。
連漪伸了個懶腰,旋即從床上直接往下一蹦。
自己接住了自己。
“讓我摸摸讓我摸摸!”連漪雀躍著對小號上下其手。
“嘖、真不愧我堅持健身,這人魚線、這小腹肌,我的小號香香……”
平時孟洱對自己鍛煉得當的身體沒什麼感覺,但對大號來說,卻很是新鮮。
連漪的魔爪向上伸去,忽然頓住,小臉遺憾歎了口氣。
摸了要出事。
撒歡似的和小號貼貼了一陣,連漪心情大好。
她這些年早已經習慣將兩種心境分開,另一麵的自己本就沒什麼世俗的欲望。
滿足了大號的興致,貼貼結束後,連漪便從小號身上下來。
孟洱將打包好的飯菜拿去微波爐為大號叮熱,連漪則坐在唯一一把椅子上,快速在小號帶回來的合同上需要簽名的地方將名字簽下。
做完這些事情,接下來主要的工作重擔依舊在小號身上。
兩邊的計劃都在有序推進,連漪一邊吃著熱過後不那麼美味的飯菜,一邊笑眯眯地看著小號,真是很有安全感啊。
…
大號飛來禾城要做的事情很簡單,隻需要簽個名字就行。
但連漪不打算這麼快就回雲海,一方麵是便宜爹媽這會兒還氣得不行,眼下回去,除非是老實地同意訂婚,否則他們不會氣消。
忤逆當然就要忤逆到底。
另一方麵則是,好不容易兩個號會麵,不出去玩一玩,多浪費這麼好的機會。
連漪咬著筷子,歪了歪頭,“去逛街?”
“ktv?”孟洱眼眸微垂,思量道。
“唔……酒吧?”
反正在禾城碰上熟人的概率幾乎為零,小號更是沒什麼朋友,想到在雲海,小號每回去酒吧不是鬨事就是鬨事的經曆,她決定來一回微服私巡!
看看酒吧這玩意兒到底有什麼好玩的,能讓那幫狐朋狗友成天泡在裡頭。
定好今晚的行程,連漪去刷了個牙,回來便窩在床上摸出手機看劇。
孟洱把刺眼的燈關掉,打開光線柔和的台燈,坐在桌前將大號簽好名的合同整理收好,隨後拿出手機看了看她重點關注的幾支股票的今日走向。
正如她所預料的,這幾支科技股走勢趨於平穩,起伏微小,與極熱門的那些互聯網相關的股票截然不同。
除了早上有些波動的漲幅,隨後又迅速回跌,這讓更多人對它們繼續持以觀望姿態。
孟洱仔細觀察著每一個數據變化,敏銳嗅到了大鱷們即將圍獵捕食的信號,與她預估的情況大差不差。
時針一點一點轉動,在床上不時傳來狗血愛情劇的奇葩台詞聲中,孟洱敲定了計劃雛形,她低頭揉了揉有些發漲的眉心,起身去衣櫃前拿出衣服。
小號買衣服隻看質量和舒適,她隨便挑了兩套休閒衣褲,一套給小號換洗,一套讓大號換上。
到了要出門的時間,兩人隻揣著各自的手機便出了門。
連漪被一路振動的消息提示音煩得要命,就連顧一嶼這傻狗都發來消息詢問她在哪兒。
估計雲海的二代圈子裡,她連漪為愛抗衡家族聯姻憤而離家出走的消息,已經傳得滿天飛了。
隻有謝泠一點動靜沒有。
這是連漪百煩之中唯一感到欣慰的地方,隻要退休計劃不會受到影響,煩就煩點吧。
…
禾城的夜生活很豐富,十點隻不過是這個城市熱鬨喧囂的開端。
Sx酒吧作為禾城最具檔次的酒吧,大門外的街道上停了一水兒跑車。
仿佛就算是豪車,稍微高點的開進來都得被嘲笑老土一般,隻有寥寥幾輛看起來比較商務的車子,可憐夾在那些造型酷炫的跑車之間。
遊走在這附近的男女穿著時尚,不泛造型前衛者。
這個點,Sx酒吧外就已經排起進入裡麵的長隊。
酒吧內外是兩種截然不同的天地。
曲風清新、節奏感頗強的音樂流淌在燈光色調偏暗的空間裡,據說今晚還請了個曾經是地下音樂、如今小有名氣的歌手過來表演。
在這裡,最低消費都要點個1888的套餐。
連漪和孟洱坐在卡座裡,兩人相對無言,她們麵前的桌上擺著兩杯雞尾酒,還有個果盤。
1888的套餐就都在這裡了。
她歎了口氣,隻坐了幾分鐘,就已經感覺得到很無聊了。
大號和小號,不過是一個意識有著兩種不同心境的思維模式,但歸根結底,所有念頭都是共享的。
連漪心裡想什麼,孟洱會第一時間知曉。
反過來亦是如此。
聊是不可能聊得起來,難道要她自己和自己玩大話骰嗎?
“彆浪費,聽了歌再走。”連漪看著孟洱,自己對自己說道。
…
酒吧二層得益於這一層中空的構造,每一間包廂都能透過單向玻璃清楚將底下畫麵儘收眼底。
“聽說你們學校這兩天有個女的橫空出世,壓了你們一頭?”
大咧咧靠在沙發上的男生抽了口煙,“那女的長得怎麼樣?要是漂亮的話,我就舍身取義把她泡了,然後再甩掉,讓她為愛神傷,怎麼樣?”
“這也算是曲線救國了吧!”
“何四,我今天過來,不是為了聽你說廢話的。”
坐在他對麵的少年皺了皺眉,淩厲的眉眼在暗色調燈光下看起來有些幽沉,他冷冷道:“你不用在我麵前擺出這種姿態,毛長齊了麼?就想裝腔作勢了。”
何四被煙嗆了一口,臉色難看地咳了幾聲,喘勻氣後他嗬嗬冷笑兩聲。
“嵇鳴,不怕直說,我的幾個好哥們帶著人都在下麵玩呢,你今天要是好好和我說話,我讓你全須全尾的走出去。”
他一摸略肥厚的鼻頭,神情發狠道:“你們景雲的學生不學好,跑來學人打牌,讓我哥逮著。他們爹媽不著急,你急,行!”
“但求人就得有求人的態度,他們呢,現在我能決定是放了還是照著規矩辦事,就看你怎麼表現了。”
“這麼著吧,你把那個女的叫來,要是能讓我滿意,我就給你嵇少爺這個麵子。”
嵇鳴眼底一片沉鬱,他連何四說的人是誰都不知道,對方提出這個要求,不過是在刻意戲耍嘲弄他而已。
動何四不是什麼難事,憑何四那個哥哥的能量,也不敢對他動手。
但想到自己幾個還在對方手裡的朋友,嵇鳴沉聲道:“換個要求,彆癡心妄想。”
“嗬。”何四睜著浮腫的眼,怪笑道:“行啊,那我可得讓我那幾個好哥們上來,一起討論討論了。”
他故作慢悠悠姿態地掏出手機撥通電話。
但尷尬的是,冗長等待接通的聲音一直到自動掛斷也沒接通。
何四眯著眼感覺有些丟臉地煩躁嘖了聲,立馬換了一個號碼撥打。
同樣的自動掛斷。
這時候,底下音樂聲戛然而止,此起彼伏的驚呼聲無比喧鬨地穿過玻璃傳入這間包廂。
何四皺了皺眉,連忙起身走到窗邊往底下看。
“草!”
…
設計得很特彆的舞台已經有人在表演,dj打碟十分賣力。
整個場子逐漸熱了起來,酒吧裡的客人肉眼可見地增多。
連漪無聊得趴在茶色玻璃桌上,這還不如回小單間去躺在小號懷裡看劇呢。
“哎——”
“小妹妹,你不喝酒,哥哥們怎麼買酒啊?”
隨著她歎息聲同時響起的,是一首r&b情歌歌聲中隱約飄來的嬉笑聲。
“哥哥們不買酒,你哪來的提成啊?”
男人獨有的自信油膩語調,連歌手磁性低沉的嗓音都蓋不住。
聽得趴在貓貓趴桌的連漪忍不住一陣皺眉,不過這種場麵,在酒吧裡再常見不過,錢難掙、屎難吃,總有人為了生活不得不如此,外人無可置喙。
還以為這種地方真的能多有趣,以往出入類似場所自帶砸場子buff的連漪失望地歎口氣。
不時也有些穿著時尚、一身名牌的男人拿著酒湊過來搭訕。
年輕漂亮的女生,在這種場合,就像是狼群裡掉落的肥美鮮肉一樣引人覬覦。
“穿A貨裝闊少泡妞?”連漪懶得抬眸,也不管對方能否聽清,“戴的手表多少錢從微商那兒買的?走路倒是小心點啊,彆磕了零件崩彆人一臉。”
反正孟洱視野裡,看那人扭身就走的時候,臉色發青。
在台上歌手扭著腰身一邊深情低聲唱著收尾的時候,從旁邊卡座忽然傳來一道帶著哭腔的女孩聲音。
“我、我隻是賣酒,你彆碰我!”
“他媽的還沒成年就出來乾這個,不是為了賣個好價錢?老子今晚不止要摸你,還他媽要上你。”
孟洱眼神驟然一沉,冷得仿佛淬了冰。
前一秒還姿態懶散的連漪也瞬間來了精神,嘴角揚起微彎弧度。
整間酒吧燈光驟然變化,紅綠激光交錯,片刻寂靜得隻剩下人聲的空間,片刻後響起節奏激昂的音樂,刺激得一陣掀破天花板的尖叫聲隨之響起。
連漪起身,繞過幾個人,來到相鄰的卡座前。
半圓形座位上,坐著幾個二十來歲到三十多歲的男人,與其他人一樣精心裝扮過自己,特地噴了發膠,抓了發型。
他們身邊都坐著一兩個女生,有兩個女孩臉上露出不讚同的神色,看向斜對麵,男人幾乎是大半個身體都壓在他身邊的嬌小身影上。
連漪走過來時,卡座裡男人們的眼都亮了亮。
打量一眼她身上看不出牌子的休閒穿著,彼此又互相對視一眼。
其中一個男的扯著嗓子,咧起嘴笑道:“美女,找人?”
連漪沒聽清,不過也不重要,她已經看到自己想要找的人。
於是下頜微抬,盛氣淩人的小臉朝那個還在說著‘不要?不要就是要!’的男人點了點。
孟洱站在她身後,看得那幾個男人坐直了身。
見連漪來找的不是自己,一邊笑罵著這家夥好豔福,一邊忍不住打量她身後那個氣質截然不同的高挑女生。
離男人近的人用力拍了他一巴掌,自覺被打斷好事的男人滿臉怒容抬起臉,卻看見同伴笑著朝自己往外比了比眼色,做了個口型。
‘有美女找。’
“嗯?”
音樂聲震得人心臟直跳,男人不明所以地鬆開女孩些許,扭頭往卡座外看了眼,眼一下就直了。
他立馬換上自己沒少被誇過撩妹百分百有力的瀟灑笑臉,挑起眉往外探了探身子,朝連漪招招手,勾唇扯著嗓子喊道:“哈嘍美女,找我什麼事?”
他們誰都不意外男人會被美女主動搭訕。
哥幾個看著就帥氣多金不是?跑車鑰匙都在桌上擺著呢,手腕上戴著的全是名表。
連漪歪著腦袋看他,視線往他身後還被一隻手強硬摁住的女孩看了看,隨後臉上笑容越來越大,微圓眼眸彎彎,甜美惑人。
她朝對方勾了勾手。
男人露出心領神會的笑容,瀟灑地理了理衣著,站起身往前傾,大半個身子快要探出茶色玻璃桌的邊緣。
被他擠到一邊的同伴滿臉嫌棄地順勢倒在自己的女伴懷中,惹來一陣嗔怪拍打。
連漪伸手,白嫩指尖在桌上幾個洋酒酒瓶上來回輕點。
隨後選了個貴的,反手握住酒瓶。
“啊——”
“草,你他媽——”
耳邊像是響起了同伴們的震驚尖叫和怒罵嗬斥。
男人腦袋暈暈乎乎的,隻感覺涼涼的液體從眼睛一直滑落,有些流到了嘴裡,平時最愛喝的辛辣酒液,這會兒隻覺得泛著股鐵腥味。
連漪往旁邊讓了讓,看著卡座裡猛然站起身的一群人。
他們扶人的扶人,看情況的看情況。
還有那麼幾個衝出來伸手便像是要動手又像是要抓。
連漪哼著與舞台上截然不同調子的歌,給孟洱發揮的空間。
她練得渾身青紫的那些日子,可不是為了這個時候無能為力的。
撥開貼在卡座皮椅上一臉驚恐的女人,連漪朝她們友好一笑,走了幾步,才走到那個縮在皮椅上不知所措滿臉淚痕模糊了妝容的女孩。
她笑意不達的眼底神色複雜。
將女孩不那麼溫柔地從皮椅上扯了出來,對方顯然很是害怕,不敢反抗,與她精致妝容截然不同的粗糙手指甚至隻敢虛虛地搭在連漪抓住她手臂的手上。
“來,站在這裡看,彆等下不小心被誤傷了。”連漪貼在她耳邊,嗓音清脆道。
女孩瑟瑟發抖,目光慌亂無措地坐在皮椅邊緣,向卡座裡麵看去。
她這才看清,那個看起來身形單薄纖瘦、高挑,反手就將一個伸手的男人反剪卸了關節的女生是誰。
“孟、孟洱姐姐?”
“是啊。”
連漪笑了笑,迎著女孩帶淚錯愕看向自己的眼眸,彎了彎嘴角,“怎麼回事啊妹妹,她勤工儉學把錢供你們福利院的孩子讀書——”
“這個點,你不是應該已經晚自習結束,回寢室洗漱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