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人告訴你該怎麼做的時候,不要責怪那個懵懂試探著往前走了一步的自己。”她努力勾起嘴角,隨後放棄作罷,無奈地歪了歪頭。
“當然,跟你這麼說也不是要你找到逃避承擔責任的理由,你是個聰明的女孩,應該能想明白。”
白恬怔住,她下意識抬手摸了摸臉,眼淚怎麼都止不住。
她很討厭這樣的自己,隻會哭,沒有一點用。
可是,白恬用力地吸了吸鼻子,在這個連她都忍不住對自己數出罪狀的時刻……
“這到底是誰動的手?”
保安隊長一身的腱子肉,膀大腰粗地橫在玻璃桌前,手底下保安都在明顯是傷患的那幾個公子哥兒麵前詢問情況。
他們唉喲了半天,話也說不清楚。
保安隊長沉著臉,半是威脅半是勸說,“大家都是出來玩的,有衝突不稀奇,可鬨得這麼嚴重,就不是能夠輕拿輕放的事情了。”
更重要的是,傷著的那幾個裡頭,或多或少都和酒吧老板能扯上點關係。
多熟絡不至於,但最基本的情麵總得給,何況還明顯是苦主的情況。
“我動的手。”孟洱睜開眼看他,淡聲道。
一旁的連漪接過保安小哥特地送來的醫療箱,取出碘伏紗布,垂著眼一點點仔細給孟洱打得太狠、以至於自己破皮青紫的手背消毒上藥。
保安隊長眼神犀利立馬看了過去,旋即眉頭緊皺。
他一眼便瞧出來這並排坐在一起的三個女孩,年紀都不大,長得也漂漂亮亮,於是語氣緩和了些。
“小姑娘,如果是你男朋友動的手,我勸你還是不要被影響理性,沒必要擔這個責任……”
“他媽的,就是這個女的動的手!”
保安隊長勸說的話還未完,一道略顯臃腫的身影橫衝直撞地擠開圍觀群眾,惹得一陣埋怨大罵聲不絕於耳。
“何四?”
推開維持秩序的保安,何四一衝進來就險些這眼前這場麵給看傻了。
好家夥,他就說怎麼沒一個能打通的,合著全都擱這團滅了。
何四小眼睛裡神色陰毒,他倒不是多仗義要為自己這幾個‘好友’伸張正義,將目光往座位上連漪幾人仿佛狠狠地剜了一眼。
他轉而朝保安隊長使了個眼色,“你是這兒的保安隊長是吧?我看這無關緊要的人太多,要不先請走吧都?免得這亂拍亂傳的,以後影響Sx聲譽啊。”
“……”
保安隊長對他這頤氣指使的態度倍感無語,疏散請離的工作手底下人一直在做,架不住總有那好奇非要吃瓜的,請離工作難免慢了些。
“這件事我們會處理好。”他皺皺眉,看了眼連漪幾人。
果然,何四臉色一變,用力猛踹了下倒在地上的皮凳。
“我的朋友們在你們酒吧被打成這樣,你跟我說會處理好?老子在Sx一個月消費沒有上百萬也有幾十萬吧,是不是在這兒還不如個妞說話有能量啊?”
保安隊長嘴角抽了抽,低聲道:“何四公子你彆著急,這邊還是先等人去醫院做個檢查,過後看他們要怎麼決定,我們這邊一定全力配合。”
“不著急?”
何四眯起眼,擠成一條縫,目光不時往旁那幾個看得他心癢難耐的身影瞟去。
“剛才我在樓上看得清清楚楚,是她!”他指了指孟洱,“動的手。”
“這樣吧,我也不為難你,我讓我哥派幾個人過來,把這幾個女的先看住了,等我這幾個哥們檢查結果出來,該賠賠,我就更不會為難她們了啊。”
保安隊長沉聲道:“報警也是可以解決的。”
“你什麼意思——”何四索性不再和他扯皮,捏著手機摁下早就準備好了撥通的號碼。
連漪雙腿交疊,倚著靠背,看著那個突然出現的男人一通表演,浮誇表情下,他那一眼就能被看穿的心思,油膩汙穢得令人作嘔。
她扯起嘴角,迎著何四一邊打電話,一邊色眯眯看過來的眼神,露出了輕蔑的笑容。
跟她玩這招?
看來是沒走出禾城看看世界的傻叉一個。
連漪瞥了眼惴惴不安的白恬,慢條斯理地拿出手機,同樣撥打了一個號碼。
“小妹妹,姐姐再教你一個人生道理。”
白恬愣愣地看向她,小心翼翼瞅一眼神色冷淡不說話的孟洱,結結巴巴道:“什、什麼?”
雖然是第一次見這個看起來總帶著笑卻隱隱不好惹的姐姐,但她卻莫名有種親近感,這份信任來得出奇,卻支撐著她想和對方說話。
“局勢不對,就搖人啊!”
連漪笑了笑,電話另一頭很快被接通,傳來了熟悉的罵罵咧咧聲。
“陳景澤,你先彆狗叫,通知你兩件事。”
她彎了彎唇,笑容狡黠。
“第一件事,我來禾城了,速度接駕。”
“第二件事,我又砸了個酒吧。”
連漪頓了頓,嚴謹地改了下措辭,“這次範圍僅限一個卡座,人嘛,倒了幾個,不過他們涉及□□、試圖強迫未成年少女□□,嘖——”
“我不是讓你作偽證。”
“趕緊滾過來。”
她撂了電話,朝那邊更早掛掉電話,然後一臉陰沉沉略有些狐疑看過來的何四挑挑眉,道:“找個地兒坐下吧,看看誰的人來得更快咯。”
何四捏著手機,一時間門氣勢竟沒有先前那般強勢過頭。
“你……認識陳少?”
他盯著連漪,試圖從對方臉上神情的變化看出破綻。
就這兩個穿著不知道哪兒的雜牌T恤的學生妹,怎麼可能?
連漪不奇怪他會知道陳景澤這個名字,至於他的反應,就更不稀奇了。
如果非要比喻一下。
那麼陳景澤在禾城的名聲,與連漪在雲海的名聲,是難分高下的水準。
她剛剛打電話過去時,他還在和人飆車,也隻有這瘋子才能乾得出飆著車還接電話這種離譜的操作。
“給你個機會。”
連漪笑道:“現在跪地上學學狗叫,我就讓你走。”
“等他來了,發起瘋的話,我攔不住的。”
何四原本還動了退縮的心思一聽到這話,臉上當即浮現冷笑,“今天這事於情於理你們都得給我個交代,就算是他,還不至於讓身邊一條狗這麼囂張。”
他倒是想說出更肮臟的字眼,但礙於那個名字,到底是憋了回去。
“哦——”
連漪也沒有要放過他的意思。
開什麼玩笑,像這胖子一樣的人她見多了,得勢時猖狂,弱勢時跪舔。
就衝他剛才那個表現,如果今天在場的人不是她,結果如何,不用想也知道。
連漪純粹是怕這胖子一聽到陳景澤的名字就想扯借口跑路罷了。
偌大酒吧開著明亮的燈,圍觀群眾剛才已經儘數被請離。
二樓包廂裡倒是不受影響,關了音響便能當KTV用,酒吧的工作人員已經挨個敲門說明情況,想走的賠禮道歉著送出去。
不願意走的便多派兩人守著樓梯口,省得底下待會兒萬一再鬨事起來,誰慌不擇路跑上樓驚擾了客人。
連漪向來是不在乎彆人感受的,她這個大號嬌生慣養,半點苦吃不得,鬨騰半天,夠累的。
於是乾脆往旁邊一倒,窩在小號溫香軟玉的懷裡。
碘伏藥味不是很好聞,但這個懷抱還是溫暖柔軟很舒適。
“誒?小白。”連漪忽然出聲。
“嗯嗯?”
白恬被她剛才的一通表現……應該說是震撼住了,到現在都有點腦袋塞滿漿糊般轉不過彎,但還是反應很快地應了她一聲。
“幫我捏捏肩,這兒的沙發太差,坐著不舒服。”連漪閉著眼,語氣懶散,每一個字仿佛都拖著調說出口。
“……”
保安隊長早在意識到這場鬨劇或許是兩方二代的糾紛,便過去和手底下人一起照看那些迷迷糊糊的傷員。
這幾個大男人受的傷……可真傷啊。
而看起來像是傻站在原地的何四,心裡一陣惱怒。
剛才是不想走,現在又有些不敢走。
突然想起樓上嵇鳴一定看到剛才發生的一切,何四臉色愈發難看,咬著牙偏不信這女人真能一通電話請得動陳景澤。
虛張聲勢是吧?誰他媽不會呢!
“連漪!”
“小爺來啦!”
剛準備不輸陣仗走到沙發邊上就要岔開腿坐下的何四,一聽到這熟悉的嗓門,或許是沙發選用的皮質表麵打了蠟,才會太過光滑。
他一下滑到了玻璃桌下,結結實實摔了個屁股墩。
透過茶色玻璃,果然看見那張熟悉的臉,從大門走來,咧著嘴角四處張望。
何四捏緊拳頭,想要撐著地麵起身,卻恰好與躺在那個冷豔少女懷中的女孩忽然睜眼,朝他看了過來。
微圓眼眸彎了彎,露出一個讓他感到不寒而栗的甜美笑容。
何四變了臉色,滿心滿腹的怨毒半點不敢顯露出來,麵上甚至隱隱浮現哀求神色。
連漪微微一笑,朝上伸手揮了揮。
孟洱稍微側了側身,表情平靜地伸手捂住一臉茫然的白恬的耳朵。
“今天就讓你見識見識,什麼才是仗勢欺人。”
“傻——嗶——”
連漪笑容惡劣,微圓眼眸裡滿是盛氣淩人,正如她砸遍雲海幾乎每所酒吧時的眼神一般。
孟洱看了眼茫然不解的白恬,搖了搖頭。
小孩子不要聽,也不要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