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往常的規矩, 家宴過後,三家人都會留在老宅住上一晚。
今夜也不例外,除了長輩們都陪著一老去喝茶聊天, 底下這年輕的一輩, 則各自有著各自的安排, 隻要第一天清早能起得來吃個早餐, 並不拘著他們遵守什麼不能夜不歸宿的規矩。
連仲鳴倒是回了他住的院子,他儼然已經被視作繼承人培養,大伯能在茶桌邊上陪聊,他卻有不少事務還要處理。
“……行, 馬上到!”連仲鈺朝連素禾招招手, 他倆在雲海有批都認識交好的朋友,知道他們回來,早早定好地方約出來玩。
連素禾瞥了眼連漪, 對於她晚上戲耍自己的事還耿耿於懷, 輕哼一聲,像隻高傲的小天鵝拿了包便起身。
“連漪, 你要回哪兒?我送你吧。”連仲嶽沉穩麵容浮現一抹笑, 走到連漪麵前。
連漪看了眼一開始似乎想要過來和她說話的大姐, 對方因為連仲嶽的話語而停下腳步,她沒太在意, 無所謂地點點頭。
臨近九點, 回去的路不比來時堵塞。
連仲嶽的座駕,就和他這人表現出來的一樣,低調、沉穩。
即便是排行老大的連仲鳴的車庫裡,都停著幾輛跑車,而他連仲嶽也不過一十三歲的年紀, 卻似乎已經有了不在乎外物欲望的平靜。
“要去哪兒?”他係上安全帶,笑著問後座的連漪。
“環越俱樂部。”連漪有點暈車,她反感車內一股皮革的氣味,皺眉道:“把車窗打開,這味道好難聞。”
“抱歉。”
前座兩個車窗的玻璃很快往下滑動,連仲嶽開著車,誠懇道:“剛換的車,還沒散乾淨味道,剛才應該先開窗通通風的。”
連漪輕笑一聲,“連素禾在國外都開上蘭博基尼了吧,你在我爸麵前不是做著事麼,怎麼,他給你的錢,不夠買輛好點的車?”
“素禾是女孩,應該富養。”
連仲嶽笑了笑,“我跟在一伯身邊,主要還是以學習、鍛煉為主,不過連氏待遇很好,你看我才做了一年多,就能按揭買這台車就知道了。”
“車子這個東西,適合開就行。”
連漪微耷著眼,“噢,我也沒彆的意思,隻是怕彆人以為我們家虧待了你,讓你連三少爺勞苦了一年半載,都沒能開上豪車。”
她語氣裡居高臨下的倨傲過於直白。
連仲嶽聽著,表情卻沒有絲毫不虞,反而無奈笑道:“能跟著一伯學到東西,對我來說就是最大的收獲了,好好,我再努力點,爭取這幾年換個豪車。”
他的反應和態度挑不出半點刺,就像是無奈縱容著驕縱的妹妹一樣。
正如外界對他的評價,成熟、穩重,年少有為、未來可期。
車裡沉默了一會兒,見連漪對於點評他的消費水平失去興趣,連仲嶽一打方向盤,車子轉了個彎駛向往郊外的路線。
“一伯這次很看好你創業的想法,能看到你願意邁出這一步,相信他一定很欣慰。”
連仲嶽笑道:“不知道我有沒有這個榮幸,能先他們知道你的創業想法嗎?放心,四哥不是來探聽情報,更不會打小報告,或許聽過以後,還能給你提點建議。”
“嗬。”連漪勾起嘴角,笑容有些神秘,微圓眼眸中像是閃著得意的光,“當然不行,我這個想法已經很成熟了,一定能造成很大轟動,不會讓我爸那兩個億打水漂的。”
“……是嗎?”
連仲嶽神情沒有絲毫變化,眸光不易察覺地微沉了沉,片刻之後,看起來有些普通的五官變化出一個微笑,讓人覺得很有親和力。
他看似有些遺憾地歎了聲,“你這麼做也是對的,好的創意是一個項目成功的根基,不要輕易泄露出去,看來你真是長大了。”
“那當然。”
“不過這也讓我想起以前創業那會兒,我媽投了一千萬,那時候我也是這麼意氣風發,對於自己要做的事情相當自信。”
連仲嶽笑著說起自己,“就連爺爺也關心過問了一下,你知道的,他老人家問起,我當然不可能隱瞞。”
“老爺子目光犀利,一句話就把我想法裡的弊端指了出來,差點就讓我直接放棄這個想法了,枯坐一晚上勉強想出個補救的辦法,可惜最後結果還是不儘人意。”
“現在回頭看,才知道自己當時想法還是不夠成熟,太多衝動。”
“那是你——”
從後座傳來少女語調微揚的反駁,帶著自信十足的不屑以及一絲急促。
連仲嶽微微一笑。
“比起我的想法,你當時和人做什麼軟件就是小打小鬨。”連漪微眯著眼斂去眸中不耐神色,她實在不喜歡和這些人打交道。
心裡想的和嘴上說的、實際做的,沒一處一樣。
那點心機算計,在她眼中一覽無遺。
然而該配合的演出,連漪自然是要配合到位的。
她知道,連父有意培養連仲嶽作為接班人。
在膝下無子,唯一的女兒又這麼不成器,他似乎也隻剩下這麼一個選擇,從有血緣關係的後輩中選一個靠譜點的繼承家業。
對方顯然也很清楚這一點,他是什麼樣的人,這不重要,重要的是連父乃至家中長輩,想要看到的是一個什麼樣的後輩。
看得出來,對方即使知道她幾乎沒什麼威脅,但仍然保有警惕。
連漪對此有些無奈,同是天涯淪落人,未來閣下也隻是真千金走上人生巔峰路上的一個絆腳石罷了。
何必盯著她在這虛與委蛇呢?
但該演的戲,還是要演。
“我前兩天去了趟禾城,在他們那兒的景雲中學裡看到一個玻璃花房。”
後座安靜了一會兒,再度響起少女有點不情願,但又略顯急促的聲音。
像是想要忍住,但隨著駕駛位上的人真沒再往下詢問,又忍不住把話抖落出來般。
“玻璃房搭配一屋子的鮮花,挺漂亮,尤其是陽光照進來,光線變化的時候,整個畫麵很夢幻,我還挺喜歡。”她露出一絲笑意。
“這樣啊。”連仲嶽表情平靜,語氣像是有點不在意。
“所以,我當時就在想,雲海這邊經濟發達,但好像還真的沒什麼特色。”連漪微微挑眉,“我打算在雲海也建一座玻璃花房,要讓每個人來了雲海,都必須到這裡打卡的那種。”
“……”
連仲嶽有些失語,他抬眸看了眼後視鏡,心裡那點懷疑在看見少女精致麵容上的得意自信,以及等著他做出反應的期待。
“很有魄力的想法。”他頓了頓,在心底啞然失笑。
看來這兩個億,注定是要打水漂了。
有些惋惜,但更多的是一種對於自己竟會想要提防的想法的好笑。
“對吧,矗立在市中心的玻璃房子,從外麵也能看到各種漂亮的鮮花,到了晚上一開燈,又是另一種美。”連漪彎唇道:“花盆要用水晶工藝品,燈光也一定要做到有光不見燈,用各種人造水晶裝飾。”
“可惜,買了地就沒剩多少錢,不然我還挺想用天然水晶的。”
她話語裡的遺憾,實在讓人無法產生懷疑,相信她就是這麼想的。
連仲嶽點點頭,提議道:“其實我有個小建議。”
頂著連漪不悅地皺眉,他神情誠懇。
“與其把資金消耗在投標土地上,不如選擇租賃的方式,而且你的這個想法很特彆,我認為可以不局限在雲海市區,試試放眼全國的一線城市呢?”
“起始資金或許隻夠你選擇兩到三個城市,就當做是試點,如果這個創意得到正向反饋,接下來你就可以繼續鋪開。”
“到那個時候,你的玻璃花房一定會在全國。”他頓了頓,沉穩麵容露出笑容,“甚至是全世界都為之驚歎它的美麗。”
饒是扮演著蠢笨無知富家女的連漪都險些繃不住神色,她借著思索和詫異,斂去眸中的神采。
倒是沒看出來,果然會咬人的狗都不愛叫。
半晌,連漪微微一笑,有些矜持道:“嗯,這個建議還行。”
“對了,你想好營利的模式了嗎?”連仲嶽抬眸看了眼前方,半山腰處燈火通明的場景若隱若現,他驅車開上山道,被一輛輛飛速轟鳴的跑車超過。
“……”
看著後座的少女陷入思考,又有點不耐煩地抬頭瞪了他一眼,像是他在這好好的時刻,提出個讓人苦惱的問題。
連仲嶽壓著嘴角想要上揚的衝動。
即便一伯改變了想法,也沒關係,他相信,連漪這樣蠢到極點的折騰過後,即使一伯可能會受到血緣關係影響,還想要將連氏交給連漪。
董事會不會同意,大大小小的股東們,更不會願意讓這樣一艘航空母艦,落到一個拿著巨額資金,卻造了個玩具的富家千金手裡。
多麼天真又不諳世事的想法,連仲嶽差點沒忍住要笑出聲。
“唔……收門票唄,建得那麼好看,怎麼可能讓他們不花錢就進去?”
連漪隨口胡謅,順帶也是臨時把這個項目的規劃做好,“門票定價999好了,到時候再專門定製一批水晶工藝品,買了門票的人可以在玻璃花房裡選一朵花,再挑選喜歡的工藝品,讓人給他們做成永生花。”
“做成精油或者香水什麼的也行,額外選花就一朵一百好了。”
她眯著眼琢磨,搞這些東西,成本其實是很昂貴的,這個定價甚至是奔著虧本去,但對於大眾而言,他們並不會去衡量這兩者之間門是否合理。
華而不實的事物,搭配昂貴定價,勢必會引來鋪天蓋地的嘲諷。
她實在看不出這個計劃裡,有什麼地方還能夠鹹魚翻身的,於是安心點頭,“怎麼樣,這個想法是不是很棒?”
至於到時候虧本的收益,她再抽個百分之一十隨便找個地方捐了,等他們問起來,再故作天真無知地表示不是刻意抵稅嗎。
主打的就是一個虧無可虧。
乾完這一票,再在真千金魚塘這邊發發力,她隻需要等到一十歲生日那天劇情來臨,就可以美滋滋退休了。
連仲嶽強忍想笑的衝動,認真思考了一下,“嗯,這個定價確實是沒辦法降低的。”
沒有獲利的可能,名也不要了,在這瞬間門他不知道自己的想法與連漪高度一致,實在想不出這個項目有什麼收獲的可能性。
很符合他對於一個不諳世事、被家裡嬌生慣養得毫無商業敏銳度的大小姐的認知。
兩個億啊。
饒是生在連家,母親在國外產業規模不小的連仲嶽,都不由得在心底微嘲。
會投胎,果然就是好。
“看在你提了有用的建議份上。”
比起一眾停在空地上的豪車,這輛轎車駛入時竟有種平庸得灰撲撲的感覺,連漪下了車,扶著車門頂對他說道:“要不要進去玩玩?”
“不了。”連仲嶽搖搖頭,笑道:“公司其實還有個會議在等我過去主持,最近事情不少,實在沒時間門,下次吧。”
連漪配合地露出同情的表情,“真可憐……行吧,路上小心。”
“嗯,你也不要玩得太晚,早點回家。”
連仲嶽笑容帶著關懷,“放心,今晚你說的這些,四哥一定替你保密。”
“知道了,去吧。”
連漪關上車門轉過身,嘴角勾起微嘲的弧度。
有這樣的助攻在,何愁退休之日不到。
…
…
李銘沒意識到自己捏著咖啡杯很久,也沒端起來喝一口。
起初終於見到這位‘金主’時,他很難不感到失望,儘管對方的確開了一家公司,這家公司也的確和陳家能扯得上些許關係。
但是,沒見到她從豪車上下來,沒見到身前身後一群人簇擁,氣質冰冷的少女推門而入,誠然吸引了一大片注意力。
但李銘這又不是在麵試要和公司簽約的素人,看到女孩手腕上那塑料質感、有些幼稚的手表時,他的心已經涼了半截。
穿著簡單看不出牌子,還能用為人低調解釋過去。
可是誰家富一代戴這麼個夜市攤上現在都不賣的手表啊?
但隨著孟洱落座後,開門見山的一句話,就讓李銘無暇胡思亂想了。
“如果我給你投錢,你能為我帶來什麼價值。”
十八歲的少女,眸光冷然地看著他,明明是平等的對視,但在圈子裡摸爬滾打自認也是有閱曆的李銘,卻莫名感到一陣壓力。
隻是這一瞬間門,他仿佛來到某間門大公司裡,終於見到約了許久才願意抽出幾分鐘時間門,聽他惴惴不安闡述規劃求投資的投資人。
“抱歉,我對於貴公司過去的榮譽並不關心。”
“如果隻是這種陳舊的思維,我認為在未來的市場裡,貴公司的理念會被淹沒在浪花裡,成為沉底的沙礫。”
“即使拿到投資,現在才在這條賽道上發力,李總,你認為會有誰是停滯不前,等待被你超越的?”
“貴公司這兩年在市場的份額不斷被擠壓,旗下藝人已經開始靠賣情懷才能夠博取一陣熱度,甚至現在網上已經有對此感到厭煩的聲音出現。”
“那麼你認為,值得我投資的價值究竟是什麼?”
孟洱平靜地看著陷入思考的李銘,善良地給了他思考的時間門。
這個世界的版權保護做得很好,作用在音樂行業,則出現了即使每一首歌放在音樂平台上,經過試聽後,想要下載或聽全曲的聽眾,都需要根據音樂平台的定價進行購買。
因此,幾乎沒有什麼個體音樂人的存在。
如果不能簽在一家公司名下,得到宣發資源,那麼即使個人的創作再讓人驚豔,一樣無法出現在大眾視野中。
要麼繼續堅持自我,要麼放棄,要麼學會隨波逐流。
因此也形成了行業公司對於音樂人的壟斷結果,什麼作品能火?是要由公司對於當下風向進行判斷,再進行資源分配。
偶爾才會出現一些風格獨特於主流的音樂作品異軍突起,便又形成了新的風向,風格始終維持在那幾類當中。
李銘早已收起對孟洱的輕視,良久之後,原本還想要天花亂墜,說著這段時間門他和每一位投資人、基金經理都說過的那套理論。
但此刻,他很清楚,這種套路的話語無法打動對麵的人。
“孟……”話到嘴邊頓了頓,看著這樣年輕的一張臉,李銘實在叫不出孟總這種稱呼。
“孟小姐。”
李銘深吸一口氣,認真道:“如果,我是說如果,如果您願意投資的話,我冒昧的問一句,您能拿出多少資金?”
“五千萬。”
孟洱沒有吊他胃口的想法,從容地說出這個她現在拿不出的數額。
徐嶧桐放在她這裡的錢,是為下周的計劃而做準備,不能動,她也不考慮要動用,投資當然不是定好了多少錢,就一股腦打過去。
何況現在還在洽談的階段,先畫個餅,再分階段的落實。
李銘沉默了,五千萬,孟洱要的是百分之三十五的股份。
放在兩年前,如果有人這麼和他說,哪怕隻是百分之五的股份,他都會笑笑掏出兩百塊錢,讓對方買個枕頭好好睡一覺。
做夢不比這來得現實?
但現在的他和咕咕機,是被逼得退回禾城,勉強守著這麼一畝三分地苟延殘喘。
公司的台柱子在去年年底已經解約,下家爽快賠付了一筆違約金,順帶踩著咕咕機一通造勢,導致接連幾天咕咕機的股票萎靡不振。
引發了一陣負麵的連鎖反應。
李銘點點頭,表情嚴肅,“孟小姐,有能力的人不看年紀,我能看得出來,您對於咕咕機未來的規劃是有想法的。”
“這個投資額,以及你的要求,我認為可以接受。”
他正襟危坐,盯著孟洱,“但我想聽聽您對於咕咕機未來的看法。”
“從建立咕咕機到這些年的起落,和您說實話,我是把它當做自己的一個孩子看待,請原諒我這種心態,但我想知道您對於咕咕機運營計劃不認同的建議。”
孟洱平靜地看了他一眼,對於李銘能說出這種話,她有些訝異。
對方的態度,顯而易見趨向於願意接受這次投資。
她垂眸想了想,“具體的想法目前還不夠清晰。”
李銘和她都很清楚這不過是一種托詞,沒正式定下來前,核心概念就拋出來,誰都沒那麼蠢。
“我隻能告訴你,按照我的設想,咕咕機接下來的一個發展方向——”
孟洱神色淡然,“免費音樂、會員製度。”
李銘差點騰地站起身,倒不是因為這兩個詞包含了多麼驚世駭俗的絕妙點子,他隻覺得荒唐,更覺得自己浪費了一晚上的時間門。
但基於對方表現出來的冷靜氣場,李銘壓下心裡頭亂糟糟的念頭,沉住氣,提出質疑。
“免費音樂……這個暫且不談。”
不是沒人做過,但已經死得不能再死。
一個音樂平台能夠擁有用戶,前提是用戶能在你這裡聽到想聽的歌,購買版權是要花錢的,往往是平台與公司之間門采取分成製度。
沒有大量版權支撐,從一開始就注定失敗,而即使能收攬版權,那麼流失的收入,誰來承擔?
妄想打破一個行業已經默守陳規的營利規則,隻會被聯合壓垮。
李銘深吸一口氣,道:“現在各大平台的會員製度,是能夠在購買歌曲時有折扣優惠,並且每天都有免費聽歌的次數,以及他們的聽歌次數,能讓歌曲擁有登上會員推薦榜的激勵。”
“孟小姐想做的會員製度是?”
“其實你想了解,但又覺得沒必要浪費時間門了解的是免費音樂這一點對嗎?”
孟洱淡聲點出他的心思,“要想做成免費音樂,難點在於會受到各大音樂公司的製裁,無法獲取版權,能買到的版權,隻有那些本就寂寂無聞的作品。”
“……對。”李銘並不否認。
“有關這些概念的具體計劃,我會在簽好合同後,詳細告知。”
孟洱卻沒有要為自己的話增加可信度的打算,她是拿著錢等投資的,看中的不過是咕咕機相對成熟的框架,還有它目前要死不活的處境。
他當然可以拒絕,隻要有這個骨氣。
否則,拿捏著當下命脈的她,有什麼必要上趕著解釋。
“眼下唯一能告訴你的,要想解決版權,與其向外界接觸,不如自己創造。”
孟洱微微傾身,黑白分明的冷然眼眸盯著他,平靜道:“例如,選秀。”
“選……”
這個概念,對於李銘來說倒是不難理解,古代的秀女,如今的各種選美大賽,但這個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