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謠言 一二一一(1 / 2)

六點多, 天還一片暗沉的黑。

宋琪琪和大多數同學一樣,被冷風吹得臉蛋冰涼, 仍然困得不行,打著哈欠走進學校。

“誒,是不是她啊?”

“好像是哦。”

“發生這種事還能像沒事人一樣,感覺也不是那麼單純……”

“嘖,都不是什麼好鳥。”

校園裡學生人潮擁擠,緊趕慢趕地往教學樓移動,宋琪琪隱約聽到一些說話聲的內容,她不確定是不是自己太敏感。

為什麼,有種這些話是在說她的感覺。

宋琪琪眉頭微皺,心裡浮現不太好的預感,往四周掃了一眼。

那些或陌生或眼熟的麵孔, 大多都在她看過去時迅速移開視線,也有些人毫不顧忌地盯著她看,臉上表情玩味, 或是撇撇嘴,將臉轉向一邊和身邊的人低聲說話。

宋琪琪感到恍惚,複習到很晚本就不太好看的臉色隱隱發黃, 因為做不出任何表情而顯得有些呆滯。

她不敢確信, 心跳得很快,又有種靈魂已經脫離軀體的陌生感覺,幾乎是大腦一片暈眩嗡鳴地迷茫走進教室, 到自己座位坐下。

“……琪琪,那個,昨晚我們小群的消息,你看了嗎?”她的同桌猶豫了一會兒, 還是湊到看起來狀態很差的宋琪琪身旁問道。

“沒有,因為期末考,我媽把我手機收了。”宋琪琪輕呼出一口氣,眼神已經有些空洞地看著她,聲音乾澀,“什麼消息?”

“額……”她同桌糾結了下,搖搖頭,“那還是等你拿到手機自己看了再說吧。”

之後的早課,宋琪琪幾乎什麼都聽不進去,唯有滿心的惶恐與不安在瘋狂滋生。

以至於到後來,她總敏感的覺得同學們的一舉一動甚至是一個眼神,都是在對她最不願意被人所知道的那件事,做出他們的反應。

終於下了課,宋琪琪匆匆離開教室,等她走後,教室內驟然爆發一陣嗡嗡議論。

她來到趙燕楠所在的教室,蒼白著臉儘量忽略無視那些明晃晃的驚詫打量,叫出趙燕楠。

“楠楠,你能不能告訴我,到底……”

宋琪琪甚至等不到和趙燕楠去平時課間常待的地方,抓著她的手,眼底浮現淚意,急促問道:“我手機被我媽收了,你告訴我,他們是不是知道那件事,為什麼?這件事明明就隻有……”

“喲,這不是會所姐嘛?”

“哈哈哈哈劉俊傑你是不是經常去啊,叫得這麼熟。”

一幫男生從她們身邊經過,怪叫嬉鬨著又很快跑遠,不時冒出兩句自以為很有意思的話,像一根根針,紮進宋琪琪的大腦裡。

讓她瞬間失語,頓覺如墜冰窟,腿軟了一下,隻能緊緊握著趙燕楠的手,不敢置信地看著對方。

趙燕楠厭惡地看了一眼那些男生,隨後收回視線,坦然與宋琪琪對視。

“琪琪,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但真的不是我。”

她知道宋琪琪太害怕了,但連漪做過的事情,總要付出代價,在她看來,宋琪琪的害怕隻是另一種意義地包庇壞人。

長痛不如短痛,大家都會知道連漪做了什麼,而琪琪,她隻是一個受害者。

趙燕楠撐著宋琪琪,毫不心虛道:“我沒有這麼做的必要,但我想,也許這是連漪的報複……是針對我,卻牽連到你。”

“怎麼可能,連漪她不可能這麼做。”宋琪琪臉色蒼白,隱隱冒汗,不敢置信地喃喃道。

“為什麼不可能?她不就是這樣的人嗎,琪琪,你真的不用害怕也不要覺得這是你的錯。”趙燕楠低聲道:“你放心,這件事情很快就會過去的。”

到那個時候,宋琪琪就不會再被連漪威脅封口,而連漪也會為她做過的事情付出代價。

趙燕楠篤定地相信著,她知道宋琪琪的確沒在會所裡遭到侵犯,所以那些流言蜚語根本造成不了什麼影響,大家的注意力,也會很快放在連漪的險惡用心上。

她看了眼神情麻木、一言不發的宋琪琪,安慰道:“而且大家關注的重點是連漪,我會為你解釋清楚的,這件事你沒有任何錯。”

“……”宋琪琪說不出話,隻能勉強逼著自己抓住這一點希望。

直到預備上課的鈴聲響起,趙燕楠輕聲提醒了幾次過後,她猛然驚醒回神般。

“你一定要幫我說清楚。”宋琪琪帶著哭腔道:“我真的不是那種人,也沒有發生不好的事情,連漪當時出現得真的很及時,他們什麼都還沒來得及做……”

“好,我會的,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一定不會讓你受委屈。”趙燕楠篤定道。

大家又不是傻子,怎麼可能會看不明白事情的真相。

私底下瘋傳消息的暗流湧動,到底衝不破期末考迫在眉睫的壓力。

連漪剛歎了口氣,一旁的謝泠便平靜地看了過來,“這些是我為明天考試劃的重點,希望你能專注記下來,不強求吃透知識點,但隻要留下印象,對你到時候做題會有很大幫助。”

“知道了,謝老師。”連漪的課桌就從來沒有過這樣放了一堆書的時候。

她看著攤開的筆記本和各種課本、寫滿答案的習題冊,頭都大了。

隻是看還好,走神發呆敷衍過去就行,偏偏謝泠嚴格得要命,還會抽查,甚至臨時出題考較。

連漪不止一次後悔,乾嘛要和他玩什麼補習的要求,早知道還不如放一放,總能有其他辦法強迫和他待在一塊。

這下好了,她的孟洱現在在異國莊園裡,被樂團那幫人圍著歡脫地開著派對。

各種各樣的樂器就那麼隨意地擺在草坪上,美食、美酒擺在長桌上,一群人撒歡地開腔、彈奏樂器,不同風格的樂曲與歌喉在莊園草坪響起,莫名和諧又歡快。

而她呢,擠在教室裡對著無窮儘的題目,旁邊還有個相當敬業的‘老師’冷臉監督。

怎麼處境一下就轉了個個啊。

修長手指微屈出現在眼前,對著課桌輕敲了兩下。

“不要發呆。”謝泠淡聲道。

“……知道了!”連漪微微咬牙,低聲抓狂道。

-

派對上全都是樂團的成員。

相比起一群嗨到極點、群魔亂舞的樂團成員,挽著袖子任由黑長直發披散的孟洱,站在那裡淡笑著看他們開始solo起樂器表演,就顯得很是獨樹一幟。

孟洱在這兩天極短的時間內,用徐嶧桐那筆錢,撬動近五十倍的收益。

根據長期的觀察和分析結果,她清楚看到了幾個大莊家的動向,以及確認他們是否還在股市中出沒。

大號所獲得的劇情大綱裡,當然不會寫出這個世界的股價變動這種無關緊要的事情。

但從字裡行間的細微信息,孟洱還是分析出了關鍵的內容,畢竟不論經濟、政策,又或是某些時事的發生,都與股市有著息息相關的必然聯係。

莊家們就像是海中凶猛的鯊魚,驅趕、追逐、獵捕食物。

它們的目的和行為本應該難以被察覺到,或許隻有在事情塵埃落定後,才會被一群人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分析成又一個經典案例。

孟洱隻不過是一個隱匿在他們之間如影隨形的獵食者。

她將資金拆分,根據預期投入其中,跟隨著每一步的預判,從那些巨鯊口中撕咬下屬於她的血肉。

而眼下,在交易所已經有了高級客戶專屬對接人的她,也不再需要盯著股票變動,再去親自操作。

隻需要付出對她現在而言微不足道的小小酬勞,就會有相當專業的人士認真代勞。

緊繃了許久的神經,終於得到短暫放鬆。

隻不過,即使是賬戶裡躺著十幾個億,孟洱依舊淡然地聯係上老師特伯尼,並定好了拜訪的時間,她明天就要坐上歸國的飛機,臨走前,理應見一見這位對她提供了不少幫助的老人。

突然暴富對於孟洱而言,是預期之內的事情,十幾個億的確很多,或者說,太多了。

但對於她和連漪的未來而言,又實在太少太少。

就像咕咕機這麼個要死不活的公司,都是個吞金不帶嚼的小雞崽。

十幾個億放在孟洱對未來規劃的版圖,充其量隻是個初步的啟動資金,籌備了幾年才有今日的收獲,孟洱絲毫不覺得這有什麼值得感到驚喜。

至於麵前這場派對,孟洱端起香檳杯,微垂眼眸裡露出一絲無奈。

有樂團裡一個人知道她要拜訪特伯尼老師,就有第二個人知道,到最後,一場臨時組建的派對就這麼莫名其妙地出現了。

偏偏那位老人,現在笑吟吟地看著一群弟子胡鬨,樂嗬嗬的樣子看不出一點不滿。

“孟!快過來,讓她見識一下你的絕技!”solo落敗的卷發大胡子朝這邊扯著嗓子吼了一聲。

他對麵微微鬆開大提琴的棕發女人烈焰般的紅唇一勾,嘲笑道:“安德魯,什麼時候你才能學會不要像個孩子一樣,輸了就開始叫媽媽!”

“哈!”安德魯不以為意,咧著大嘴笑道:“麗娜,彆說你不想再聽聽神奇的樂器!”

麗娜的大眼睛轉而看向淡笑不語的孟洱,隨後聳聳肩道:“好吧,我承認,這次算你找到了一個讓人無法反駁的借口。”

話音落下,眾人連忙起哄叫起孟洱的名字。

有幾個喝大的高舉起手,渾然忘記手裡的酒杯,酒液四處揮灑,引起一陣驚叫笑罵。

臨時拉來的照明燈光白得刺眼,打在這片草坪上。

孟洱姿態隨意地微微倚著長桌邊緣,白色襯衫有些隨性鬆垮地穿在身上,袖子微微挽起,從手臂到腕骨再到手背,青色血管淡淡浮現,直至修長手指輕拿著香檳杯。

她黑長直發下的膚色有些白,仿佛泛著冷意。

看起來總是不見什麼情緒的黑白眼眸靜靜盯著這群起哄的人,像是在笑,又不太明顯。

包裹在黑色闊腿褲下的長腿交疊,絲毫沒有要動的意思。

這幫人隨□□玩熱情到了極點,根本不在乎孟洱所表現出的冷感,再冷漠,他們也像那歡脫的火焰,呼啦啦地擁抱上去。

一個個子嬌小的金發女孩,從地上被隨意擺放的樂器裡拿出一把樂器,通紅著臉小跑到孟洱身邊,將那把樂器遞給她。

也不知道是因為喝了酒的緣故,還是彆的什麼原因,她像彩寶般的眼瞳向上看著孟洱,羞澀著抿嘴輕笑。

熱情到這個份上,孟洱自然沒有拒絕的必要,她看著這群隨著她接過樂器後,興奮地鼓掌歡呼的人,勾了勾嘴角。

“這是孟家鄉的樂器,叫……二胡!”有人向身邊夥伴介紹,說起樂器名字時,腔調顯得有些奇怪。

她興奮道:“你知道嗎,曾經孟竟然用這個音色十分特彆、充滿了哀傷的樂器,彈奏出電音樂曲,真的很神奇!”

“我知道我知道。”她身邊夥伴打了個嗝,“我們樂團裡,還有誰沒見識過?噢,她讀高中後進來的新人……對,讓他們好好見識一下!”

他揮了揮拳頭,哈哈大笑幾聲。

孟洱在眾人期待的目光中,嘴角輕扯,拉響弦音,名曲二泉映月隨著弦動傾瀉而出。

沒什麼,她就是想給大家聽點經典曲目。

絕對沒有彆的壞心思。

-

之後派對能否恢複原來的熱情,孟洱就不太清楚了,她被一臉無奈的特伯尼叫到身邊。

從一群不知被勾起什麼傷心事以至於嚎啕大哭的醉鬼身邊,冷酷無情地走過,一老一少身邊又跟了幾個樂團的核心成員。

草坪的另一邊有專供休息的座位。

幾人紛紛落座後,特伯尼隻是看著自己這個最特彆的弟子笑而不語。

其他的幾個家夥卻根本沉不住氣,他們或多或少喝了點酒,又可能是因為孟洱現在本人就在眼前,於是爭先恐後地開始勸說她乾脆取消航班,彆走了,留下來。

這幾乎是此前每一次見麵都會發生的場景。

他們不理解,為什麼孟洱明明有這樣的天賦和能力,卻還是要待在那個國家,按部就班地當著一名學生。

想要上學,明明在這裡也可以。

以前因為樂團發展不好,大家也沒怎麼好意思開這個口。

可現在名有了,利也有了,他們真誠希望這個年輕的天才,他們的朋友,與他們有著共鳴的人,能夠在更適合她的環境裡,發揮她的優勢。

但同樣的,孟洱一如過去那樣拒絕了他們。

“老師,我真的覺得我們應該去孟的家鄉……禾城?”金發女孩雙手合攏,祈求的語氣,“去那裡開一場音樂會。”

“這個主意很棒,我讚同。”

“我也讚同。”

特伯尼笑著點點頭,“按照樂團接下來的規劃,雖然我也很想讚同你們的這個主意,但可惜的是,各位先生和女士,你們恐怕會有很長一段時間失去自由。”

孟洱嘴角含笑地看著朝她投來哀怨目光的幾人,淡聲道:“抱歉,我愛莫能助。”

“哎,真的很懷念那些日子,跟小小的孟一起合奏。”卷發大胡子歎氣道。

麗娜捅了一下他的手肘,壞笑道:“確定是合奏,而不是被單方麵碾壓?”

“……閉嘴,這位女士,請注意你的素質!”安德魯一臉憤慨。

“不過,孟,為什麼你能說放下就放下呢?”麗娜是個看起來很嫵媚灑脫的大美人,她說這話時看向孟洱的眼神有些不理解,帶著淡淡憂傷。

他們這些人,過去被看不起,被笑稱為怪胎,孟洱其實看起來更像是和那些‘正統出身’的家夥一個樣子。

卻和他們混在一起。

大家雖然表現得很不著調,比起在金碧輝煌的殿堂裡表演,更像是某家酒吧剛趕完場的一群樂手,總是如此。

但他們對於音樂的熱愛,從來都無須質疑。

孟洱眼底笑意淡淡,“我是一個沒有太多耐心的人,更喜歡去不斷追逐新鮮的事物,但親愛的麗娜,你怎麼知道我舍棄了過去的這些快樂來源?”

“聽到了嗎,她叫我親愛的誒!”麗娜捂著心口,啪地一下抓住大胡子強壯的手臂。

鑲鑽美甲一點都不客氣地陷入他毛茸茸的手臂肉裡,安德魯‘嗷’的一聲連飆罵聲。

“說起來,過幾天我還有個不太正式的表演。”孟洱很享受與他們閒聊的時刻,不需要思考太多東西,彼此熟悉到不過腦子地開口都不會冒犯到對方。

“真的?”幾人立馬聚精會神地盯著她,就連特伯尼都用好奇的目光看向她,端著茶杯慢慢喝了一口。

“隻是學校裡一個晚會的表演。”孟洱道:“上去彈奏一首曲子,就可以拿到一台幾萬塊錢的電腦獎勵。”

“哇哦!”他們發出真心實意的驚歎。

一首曲子幾萬塊錢,放在以前簡直是被金子砸中的程度,即便是如今個個身價倍增、名氣暴漲的他們,大概是習慣了沒名氣的日子,聽到這個酬勞,仍然感到驚歎。

“應該會有錄像,到時候我會給你們發一份的。”孟洱端起茶杯,朝他們舉杯示意。

“嗯……”

麗娜大大的灰藍眼瞳暗了暗,忽然彎起紅唇,舉杯道:“我很期待。”

“噢……是的,我也很期待。”安德魯和她視線一個交錯,突然心領神會,大胡子底下的嘴唇抽了抽,像笑又忍住的樣子。

隻有金發女孩稍顯單純,還在發出遺憾的感慨,“如果我能去看孟的現場表演就好了。”

“對啊!”麗娜、安德魯和座位上的其他幾人默契出聲,遺憾搖頭,接二連三地歎口氣。

“我們要是都能去,那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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