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回搖椅上,眼皮一掀,陷在微卷長發裡的小臉表情倨傲。
“你說,為什麼霍止昀一直在我黑名單裡。”
“嗯。”
原來是這件事。
薑昱垂下眼,依舊是蹲在搖椅前,低聲道:“這件事,是我做得不對,我有私心。”
“一一。”他慢慢抬起眼,好看的眼睛看著她,輕聲說著。
“我有私心。”
他們都知道,他說的私心是什麼。
薑昱坦然承認的態度,讓連漪質問的嚴肅好像一拳打在棉花上。
她眯著眼,哼了聲,“那麼,這些年霍止昀給我送的東西呢,也是你的私心作祟,都偷偷藏起來了?”
“是。”
“……”
他俊美眉眼低垂,薄唇輕抿,襯衫穿在身上勾勒出薄肌輪廓,線條一直往下,是皮帶束縛著腰身的鐵灰色長褲。
連漪心頭那點本就不多的氣,看著薑昱這麼一個大美人擺低姿態在眼前,頓時就煙消雲散。
可還是下不來台。
她冷哼一聲,“小薑,你好心機。”
突如其來的質問,是隨著小號與霍止昀的合作加深,私下約見吃飯的時候,大抵是酒精作祟,又或者是信任孟洱是個口風很緊的人。
聊起他與連漪的關係時,霍止昀一直優雅從容的形象,總算有了不一樣的變化。
他說起被連漪拉黑了所有的聯係方式。
說起那些占據一年幾乎大半的各種各樣奇奇怪怪的紀念日。
他至今不知道自己做錯了哪一點,讓連漪討厭他到這種程度。
但霍止昀仍然相信,誤會總會有解開的那一天。
就像當初連漪會原諒他的誤解一樣。
連漪不是個心狠的人,但也的確算不上博愛,她共情不了霍止昀,哪怕他這份在意都給予了她。
她隻是不喜歡被人隱瞞,哪怕薑昱有再多的理由,縱然願意原諒,也要讓他知道不該這麼做。
不然,她真的會生氣。
“一一。”
薑昱頓了頓,敏銳察覺到連漪看似柔和下來的態度,藏著對他的抉擇。
“還有一件事,我想也應該和你坦白。”他輕聲說道。
連漪下頜微抬,表情看起來好像可有可無的樣子。
“我不是黎家的婚生子。”
薑昱溫潤聲線在此刻變得輕飄飄,像是說著與自己無關的事情。
“我是黎振榮在外的私生子,沒有什麼養病,沒有什麼迷信,隻是被藏在雲海見不得光的一個私生子。我從沒見過我的親生母親,除了和黎振榮有血緣關係,讓他因此而養著我以外,我也沒有父親。”
“直到黎家意外頻頻發生,老爺子才把我接回去。”
“如果不是在五歲那年,你發現在彆墅裡高燒的我,或許我的人生,會和我的身份一樣,本就不該擁有和出現。”
他一點一點講述著自己不算光彩的出身,那些難堪的過去。
被認回黎家,隻是因為薑昱是黎家唯一還存活著的血脈。
老爺子並不認可他這個私生子,要的隻是黎景行與某位門當戶對的富家千金結合,生下由他親自培養的真正繼承人。
那兩年他被打了無數針、吃了許多藥,每一頓飯都是精心調配的藥膳。
薑昱就像是被仔細喂養的種豬,唯一需要他去完成的就是進行□□。
他勉強地笑了笑,“一一,你不要討厭我。”
這句話,像是光說出口,就已經耗儘了他所有的力氣,精致俊美的臉龐微微泛白,眼睫輕顫,竭力克製著抬眸看她的本能。
連漪沉默了許久。
她起身,輕撫著半跪在自己麵前的薑昱,喃喃道:“我救了高燒的你?”
很多事情,連漪都不會放在心上。
就像是因為看那座彆墅院子裡結滿芒果的果樹,被大雨打得落下不少明黃散發香氣的果子,所以她一時興起,翻進彆墅裡。
反正剛被父母訓斥過她像是個沒教養的野孩子。
彆墅裡空無一人,說不上多臟,隻是玻璃門都蒙著一層霧蒙蒙,雨水帶著泥點濺上去的痕跡都沒擦乾。
有個黑色頭發的小孩,燒得渾身連帶著臉蛋通紅。
後來似乎有人登門道謝,說了些什麼來著?
大概是疏於關注家裡傭人,他們肆無忌憚曠工,才會讓孩子燒得那麼嚴重都沒人發現。
連漪沒在意,左右不過是找了點機會就來聯絡感情的人罷了,她見得多了,還不如昨天摘的這些芒果有意思,起碼能吃。
“小薑。”
連漪歎了口氣,視線下落。
“你真的太懂了。”
太知道她喜歡的是什麼樣的姿態,知道她吃軟不吃硬。
更知道,她喜歡獨一無二的、隻屬於她的東西。
“很難過嗎?”連漪知道他微紅的眼眶,令人忍不住心跳加速的惑人神情,全都不是為了過去而變化。
她垂眸,清脆嗓音微啞,低低響起。
“你難過的樣子,真的很好看,我很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