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師, 你知道我兒子在哪裡嗎?”
說著顧維鈞前跨幾步,幾乎要湊過去,激動之情溢於言表。
床上的被子忽然動了動,是君君, 他死死盯著顧維鈞, 如果他敢跨出一步,君君怕是就要直接殺過去。
與此同時, 顧維鈞感覺到一股洶湧殺意, 他這樣的人, 除了能力優越,還有野獸一般敏銳的直覺,再看令月時,後背一陣陣發涼。
他連忙後退半步, 殷切地看向令月。
誰也不知道令月怎麼說的,幾分鐘後,顧先生腳步輕快地從房裡走出來,向來淡漠的臉不見半點兒波瀾,唯有一雙眼睛,掀起無底的愉悅。
令月大師答應他了!
至於為何現在不去, 令月也有自己的考量,她正在拍攝節目, 分身乏術, 而且,如果她沒算錯, 林央今年六月份高考,麵對突然尋上門的親人,會不會影響他的心態?
是的, 林央。
她從沒忘記林央的事,雖然林央似乎已經心灰意冷,告訴令月,親人對他來說可有可無。
可這次是意外啊,令月親自推算過綜藝錄製的行程,對她來說,是吉,大吉之相,代表她之前所有疑惑都會由此解開。
所以,令月毫不猶豫地簽約節目組。
不過,令月覺得林央也不像是會那麼輕易受到影響的人。
於是,她和顧先生約定,節目錄製之後,一起去找對方。
第二天清早,天光明媚,流雲萬裡。
清水鎮隻是一個小鎮,之前嘉賓們晃晃悠悠逛了一圈,早就沒有什麼地方可去的,節目組也在苦惱,沒想到瞌睡來了有人送枕頭。
宜園的主人顧先生表示可以針對節目組開放園林,節目組大喜過望,於是,今天的旅遊行程,就定在宜園。
宜園以其園林風格精致大氣而出名,在江南十大園林裡,也占得一席之地,這也是少數幾個私人園林之一。
清朝時期,宜園曾是某位江南知府居住的宅院。
後來一直歸私人所有,外界隻聞其名,不見其“容”。
這次開放,自打放出預告,便吸引無數網友觀看。
大家至今還記得,當初宜園露麵,一群人眼睛都用不過來,目不轉睛地盯著屏幕。
幸好隔著網絡,否則,就那副樣子,活似劉姥姥初進大國遠,肯定惹人嘲笑。
時值夏季,池塘荷花朵朵舒展,亭台樓閣,水榭香亭,格外精致可愛。
“吱吱嘰嘰~吱吱嘰嘰~”
“什麼聲音?”宋優栗臉色發白,快言快語的她靠近令月,低低地說:“不會是有老鼠吧?”
天呐,她最害怕老鼠了!
令月聞言一陣沉默,解釋道:“是鬆鼠。”
說話間,院子裡鬱鬱蔥蔥的樹冠裡,伸出一隻隻可愛的小腦袋,顯而易見,這裡生態極好,竟然生活著一個小鬆鼠族群。
令月聽見它們吱吱嘰嘰的討論聲。
“哇,是那個送我們好吃的漂亮人類!”
“好多人好多人好多人!”說著,咬了口手裡的果子。
令月視力敏銳,小鬆鼠抱著的應該是青棗之類的果子,脆甜多汁,一口下去,鬆鼠嘴巴都塞滿了,小臉蛋兒撐得鼓鼓的,憨態可掬。
機靈的小鬆鼠撓了撓肥嘟嘟的小臉頰:“她會不會給我們帶好吃的?”
話音剛落,周圍一群小鬆鼠的目光,齊刷刷地衝向她,心急的站在枝葉上抓耳撓腮,露出紅撲撲的小肚皮。
令月忍俊不禁。
“這些鬆鼠怎麼全都朝我們看過來了?”宋優栗還在不解,忽然臉色一變:“鬆鼠撲過來了!”
她嚇得挪不動腳,誰知道這小東西小小的,力氣竟然那麼大,像顆一往無前的小炮彈,朝她發射過來。
“打人彆打臉呀!”
令月聽見她碎碎念,並且死死捂住臉,緊張得不行,再看小鬆鼠的方向,瞬間笑了起來:“放心吧,它不是朝你來的。”
令月伸出手,掌心朝上,就是那麼巧合,一團毛絨絨的小東西撲進掌心,像是一隻溫熱的小毛球。
小鬆鼠緊張地抓住她的拇指,嚇得瞪大了眼,竟然有幾分人性化地摸了摸肚皮:“呼呼,嚇死寶寶了!”
聽見它的話,令月忍不住笑了起來,不等她說話,小鬆鼠忽然抱住軟蓬蓬的尾巴,乖乖巧巧地抿了抿三瓣嘴,一對大眼睛水光盈盈:“好餓呀~”
令月默不作聲。
小鬆鼠抖了抖耳朵,繼續用含糊的聲音說:“寶寶好餓呀~想吃香噴噴奶香香的食物。”
說完,盛滿小星星的大眼睛眨眨,圓滾滾肥嘟嘟的腮幫子正好抵著令月指尖,把它當成了支撐架,正要再接再厲,令月輕輕搔了搔,小鬆鼠一個沒注意,嘴巴裡含了大半天的東西滾出來,竟然是一顆圓滾滾的胖青棗。
令月目光一凝,小鬆鼠做賊心虛的飛快塞回嘴巴裡,眼珠子嘰裡咕嚕亂轉,好似這樣,就能遮掩住自己的心虛。
令月:“這是什麼?”
小鬆鼠:“寶寶……寶寶不知道>3<”
令月聽著勾起唇角,沒有再提剛才的是,小家夥還沒放棄,撒嬌賣乖地抱著她的手指,蹭了蹭頰囊:“想吃~香香~”
令月:“……貪吃鬼。”
誰能對這些可愛靈動的小動物無動於衷,至少令月認為,她沒有一副鐵石心腸,也不可能無動於衷。
正要答應時,忽然聽到吱吱嘰嘰聲。
比手裡小家夥大了一圈的鬆鼠也跟著跳過來,令月一眼認出,這不是之前的鬆鼠老大,對她是真放心,一個兩個的全都直接開跳。
肩膀一沉,令月感覺得到,鬆鼠老大趴在自己肩頭,吱吱嘰嘰的比劃起來:“救人呀!”
聽到它的話,令月頓時皺緊眉頭:“怎麼說?”
小鬆鼠毫不遲疑地解釋道:“我有一個好朋友人類,就是送我好大一顆核桃的人類,她出事啦!”
它像是看到了什麼驚恐萬分的事情,小嘴巴張得極大,像極了那副世界名畫《呐喊》:“嗚嗚……有好長好長的針,他們要紮她!”
“漂亮人類喊得好可怕!”
聽到它說完這些話,令月眉頭已經擰成一團,她還沒說什麼,沉寂係統忽然出聲:【是否完成小鬆鼠的心願:拯救溫柔好人類,獎勵:6/6偵探之眼碎片。】
【接受or拒絕?】
令月:“……”
這還用選嗎?
她眼底掠過一絲驚訝,遙想當年,令月完全沒想到,偵探之眼的碎片集齊一直拖到今天,終於觸發了偵探之眼最後一枚碎片。
令月不再猶豫,選擇接受。
但她不可能魯莽地橫衝直撞,可按照小鬆鼠的說法,她要徐徐圖之。
在眾人的豔羨裡,令月送走小鬆鼠。
檀茹出來打圓場:“看來,我們令月天生就有小動物緣,連怕人的小鬆鼠都想靠近你,一個接一個地送。”
這話引起直播間網友共鳴。
【嗚嗚是啊,要不是遇見過我真不敢相信,我男朋友出門沒幾步,流浪貓狗一個勁兒地黏他!】
【哇,好厲害!那樓主你呢?】
【我一出門,方圓百米,不見一隻小動物!】
【……其實也還好,夏天沒有蚊子蒼蠅敢靠近。】
【……】
鏡頭前,一群人繼續前進,令月走在最前麵,經過這幾期的磨合,幾人已經無比信任她,幾乎沒有半點兒猶豫,跟著她的腳步,在院子裡行走。
風聲消散,嘩啦啦的樹葉無風自動,令月抬眸快速掃了眼,軟蓬蓬的大尾巴在樹冠上招搖而過。
是之前的鬆鼠老大。
這下不算刻意了,是她們“誤打誤撞”找到的。
沒多久,她們便來到一處安靜的院子前,一把鐵鎖掛在上麵,隔著空窗可以看到裡麵大片空間:亭台樓閣、小橋流水,儼然是座精致至極的園中園。
隱約可以看到盛開的嬌豔荷花,粉荷朵朵,不勝風光。
“咦,這裡怎麼掛了鎖?是顧先生家的禁地?”宋優栗禁不住出聲。
檀茹委婉表示:“我們去另一邊吧。”
主人家都上了鎖,但凡不是沒眼色的人都知道退避,聽見這話的宋優栗吐了吐舌頭,她好像做錯什麼了。
令月隱晦地看向旁邊的林木,鬆鼠老大眼巴巴地盯著門:“就在裡麵!那個人類就在裡麵!”
“你快救救她吧QAQ”
令月歎了口氣,正要出聲,忽然,一道尖銳的女聲響起,穿著製服的女人快速跑過來:“你們在乾嘛?”
看到攝像機時,她表現得更加緊張,表情繃緊,眼神亂飄,但凡注意點兒都會發現,她在心虛和緊張。
女聲疾言厲色的嗬斥她們:“你們不能進!”
“這裡外人不得入內!”
這話說得沒頭沒尾,但凡不是傻子都會覺得有問題,女聲還在一個勁兒的喃喃,甚至連看都不讓看一眼。
【她在乾嘛?難道裡麵還有什麼寶貝不成?】
【不是說宜園全部開放嗎,為什麼這裡不能進?】有網友惡意攛掇,很快掀起一片風浪。
【不讓進?我偏要進!她說的算還是顧先生說得算啊?一個傭人這麼凶乾嘛?誰給她的權利!】
【不會是藏著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吧?】
【樓上的你彆嚇我QAQ】
網友們還沒討論出頭緒,令月這邊,又出了事。
凶巴巴的女生多說多錯,竟然一不小心自爆出來:“我告訴你們,這裡就是我們宜園的禁地,那位夫——”
她猛地捂住嘴巴,驚恐地瞪大眼睛。
“那位夫?夫什麼?”宋優栗好奇地問。
女生臉色愈發慘白,不等她說話,一陣淒厲的尖叫陡然響起,眾人不禁一怔,齊齊看向門內。
“聲音是從這裡傳出來的。”令月冷靜地說。
宋優栗是個明顯的急性子:“天,我要是沒聽錯,那是慘叫吧?怎麼回事?怎麼會有慘叫聲?裡麵有人?!”
聽見她的話,其他人亦是神色凝重,最終,令月出聲:“我們進去看看。”
她比他們更早知道,裡麵究竟是什麼情況,令月不敢耽誤一分一秒,冷冷的目光看向女生:“我們願意承擔一切責任,就算他要辭退你,我也會幫你。”
女生根本不敢遲疑,慌忙拿出鑰匙打開門。
朱紅大門猛地推開,鐘靈毓秀的小院子出現在眾人麵前,方才隔著空窗看不清楚,現在置身九曲回橋,湖麵上粉荷亭亭玉立,伸手就能摸到。
淒厲的尖叫還在繼續,眾人馬不停蹄地跑過去,荷塘儘頭,竟是一座精致古樸的院落。
沒多久,她們便趕到房間,尖叫聲越來越大,隔著木門,歇斯底裡。
令月飛快推開虛掩的房門,宋優栗張大嘴巴,幾乎所有人都被眼前一幕震驚到——
鬢發散亂的女人固定在椅子上,緣一聲一聲地尖叫著,旁邊是穿著白大褂的醫生和護士,手裡握著針筒,針尖已經刺進她的胳膊裡,裡麵透明的液體看得人心慌。
並且,已經幾乎全部推空!
【臥槽,這是什麼!】
【她是誰?她怎麼會被關在這裡的?這是囚禁還是非法實驗?】
【不可能!不可能!顧先生不是這樣的人,他不會囚禁人的!他不會!】
【樓上的你是被洗腦了吧,資本家隨便做做慈善,你就以為他們是好人?錯!大錯特錯!他捐出來的那些錢,對他來說根本就是九牛一毛!】
【家人們,救命啊!咱們直播間不會又被封了吧!】
彆說他們,節目組都快嚇傻了。
副導眼珠子都快跌碎了,他怎麼知道啊,好好的綜藝,怎麼又突然變成法治節目了!
他是清清白白的媒體人啊!
因為突如其來的變故,醫生們愣住了,主針醫生倒是飛快拔針,才看向眾人。
這給了女人掙紮的機會,她尖叫一聲:“瑾瑜!我的瑾瑜!”
嘩啦啦的聲音裡,她竟然一把推開周圍人,衝向臨水的窗台,很明顯,她要投河。
令月沒有動作,因為誰都能看出來,她是不會成功的。
寒光閃爍的精鑄鎖鏈一頭掛在床腳,一頭扣在女人腳腕上,不長不短,正好將將夠她趴在窗戶上。
與此同時,大眾也將目光落在她的腳腕上,鐵鏈鎖扣的接口用漂亮的小羊皮包裹,防止她被磨傷。
她哀慟地哭了起來,梨花帶雨,美不勝收。
令月這才有心思注意其他,女人生活的地方全都是柔軟厚實的地毯,屋子裡空空蕩蕩,幾乎沒有幾個家具,倒是有很多很多的畫像。
一幅一幅掛在牆麵上,讓人驚歎的是,這些筆觸細膩且生動的油畫全都是肖像畫,一張一張,從嬰兒到少年,容貌讓令月十分熟悉。
靈光乍現,她想起來了,這不就是女人和顧維鈞的容貌結合體,她霍然抬眸,看向女人,她的身份在此刻已經呼之欲出。
這時,急匆匆的腳步聲自門外響起,高大挺拔的人影衝進室內,那張臉赫然是顧維鈞顧先生。
“她是你的妻子。”令月淡聲說道。
聲音很輕,在這安靜的室內,卻無異於一道驚雷,所有人身體一振,不由自主地看向他:“什麼?!”
“如果是妻子為什麼顧夫人會被囚禁在這裡……”宋優栗的話沒說完,猛地倒吸一口涼氣:“是他做的?為什麼要這麼做?”
宋優栗覺得自己腦子不夠用了。
可事實擺在眼前,她們以為的沉穩長輩,其實是一個虐待自己的妻子的鬼夫!
他竟然偏執到把妻子鎖起來,拒絕她和外人接觸,而且,讓私人醫生為顧夫人紮針,裡麵輸的根本不知道什麼液體。
這是什麼?
這簡直就是某江狗血偏執小說照進現實,要是小說裡她肯定會喊著摩多摩多,現實碰到,宋優栗隻想邦邦給他兩拳!
顧先生看到這些人的目光,便知道她們想歪了,他繃緊下頜線,鋒芒畢露的銳利奪鞘而出:“不是這樣。”
他說著三兩步來到妻子麵前,憐惜地抱住她:“卿卿,是我,是顧維鈞。”
方才發狂的女人此時安靜的不可思議,她茫然地看了眼他,蜷起身體,把頭埋進自己懷裡。
顧維鈞肉眼可見地緩和了麵色,這才看向她們:“事情不是這樣的。”
旁邊的醫生終於回歸神來,訕訕解釋:“我們是省醫院的醫生,我叫徐濤,你們儘管調查,我們也不是在進行非法實驗,而是在替病人治病,已經得到病人家屬的認可。”
顧維鈞索性解釋清楚。
原來,他的妻子章雲卿自從失去兒子之後,便悲痛欲絕,顧先生儘力安撫,章雲卿也無法原諒自己,她本身體質便弱,鬱鬱成結,最後竟然發瘋了。
醫生診斷之後,她不禁精神癲狂,而且有嚴重的自殺傾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