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寂第六感強得可怕, 尤其盛棠是碰過他逆鱗的存在。
哪怕氣息、容貌、身形都變了,也能憑趨近本能的直覺找到她。
但他不會想到,盛棠會變成少年人的模樣, 在伏寂認知中,自己躲藏誰時,扮成女裝從不在選項之中。
以己度人,盛棠也不會扮成男子模樣。
雖然隻是一點點,但感覺揣摩到伏寂想法的盛棠,瞄了眼他捏住自己腕間的手, 想了想, 再添了把火。
她記得,原著裡, 伏寂不喜歡與彆人靠的太近, 更不喜歡與旁人接觸。
“金令?!”靈泉洞內的寂靜, 率先被盛棠打破。
“恕在下眼拙,原來閣下就是天問道人的愛徒, 失敬失敬!”
盛棠一邊說著失敬, 一邊平淡無奇的麵容露出殷切表情, 抬手覆在伏寂握住她的手背, 熱絡地拍了拍。
伏寂尚遲疑不定, 手背冷不丁被少年人清瘦的手指骨骼牢牢蓋住。
從未有過且截然不同的觸感, 讓他瞬間擰起眉, 眉頭皺起的程度, 幾乎能夾死隻蒼蠅。
伏寂當即把手抽了出來, 頗為煩躁地甩了甩,好似粘上了不喜歡的東西,臉色低沉, 隨即頭也不回地走了。
站在後方的盛棠,注視著他悶鬱不愉的背影,抿唇低笑。
果然討厭起來了。
這會去做什麼,不會是洗手吧。
嘩啦~
月輝鋪照,伏寂穿著單衣,一頭烏發還濕漉漉的,站在流動的活水邊,冷著臉將手放入其中。
山底清澈冰涼的水流,淌過少年手指,骨節修長分明。
窸窸窣窣的動靜從後方草灌傳來,一個披著鬥篷的凶獸冒了出來。
比半年前圓滾大了一號的窮奇,鬼鬼祟祟地左右張望,見四處無人,膽子才大了些。
“沒人,盯梢一整日了。”窮奇湊近低聲道。
蕭楚潤落入凶獸池受傷後,在北辰山養傷,伏寂讓它在暗中看守,守株待兔。
“到底抓誰?”
伏寂垂著眼睫,一言不發地擦拭著手。
還能是誰。
蕭楚潤受傷了,她那麼喜歡他,一定會來看望......
*
從靈泉洞回去的路上,盛棠背後莫名發涼,回頭左右看了看。
星月璀璨,青石路間,來往天清宗弟子,一片寧靜祥和,沒有任何異樣。
盛棠疑惑地收回視線,在她身後看不到角落,兩道熱切目光在發亮。
這就是命殞星啊。
真是大隱隱於世,紮進人堆都撈不出呢。
果然不同凡響!
“彆繼續跟了,”天問道人抱手倚在樹邊。
在他身旁,天清宗兩個領頭人物,做賊般躲在樹後,癡癡望著漸行漸遠的背影,專注得就差沒留口水了。
天問道人深感沒眼看:“半夜三更,你們倆跟蹤個小姑娘,傳出去天清宗的臉都沒了,”
本打算繼續跟上的錢宗主和天曦子,腳步一頓。
錢宗主低咳了聲,直起身理了理衣冠:“冥冥之中果然有天意。”
天曦子回過神,摸著腰間失而複得的靈寶袋,欣慰道:“宗主師兄說的對,命殞星不是用錢財寶物能打動的,靜觀其變最穩妥,這不,她主動來天清宗,一定是為師尊而來!”
錢宗主頷首:“那是,”
他此次舉辦仙門大會,就是為了身為合歡宗宗主的盛棠,名正言順地來天清宗,沒想到,她以另種方式來了。
想到大會,錢宗主招手示意兩位師弟:“過來,今年宗內之間的大比我打算換了方式。”
三個腦袋湊在一起,嘀咕商量起來。
不知道已經被安排了的盛棠,舟車勞頓了數日,回房很快睡著了,夢裡還隱隱聽到了飄渺的笛聲。
一覺睡到天邊翻起魚肚白,盛棠揉著眼睛,剛坐起身,聽到“叮——”的一聲。
福寶滿血複活的聲音響起:“檢測到蕭楚潤身邊顯化了一件小功德,請宿主今日之內,替其收集起來,以免與功德失之交臂。”
盛棠訝然,她還沒幫忙呢,蕭楚潤竟然就得到了一個原著裡不屬於他的功德。
她隻需要前往,助這份小功德融入他氣運即可。
“哪來的額外機緣?”
“福禍相依,是凶獸池受傷之事。”
在福寶解釋下,盛棠很快知道了來龍去脈。
原來兩日前,伏寂、蕭楚潤還有紀裕去凶獸池觀摩大封印術,負責看守凶獸池的一名弟子,受邪修所迫,欲將他們坑殺在池內,可惜沒能成功。
被三人擒住後,伏寂要將其扔進池中與饕餮作伴。
那弟子害怕極了,聲淚俱下將受脅迫之事和背後主謀全盤托出。
伏寂不為所動,蕭楚潤卻認得那弟子,知道他本性良善,隻是一時走錯了路,受奸人要挾罷了,於是製止伏寂將其扔入凶獸池,想給對方改過自新的機會,戴罪立功。
伏寂向來睚眥必報,這人想讓他成為饕餮腹中之物,不管是何緣由,他都不會放過。
他站在池邊,掐著那弟子的脖頸,底下是睜著猩紅雙眼的深淵巨口,獠牙森森。
他不理蕭楚潤,打算將其扔下去,鬆手時又想到什麼,黑沉的眼眸眯了起來,對蕭楚潤道:“讓我放過他可以,你替他下去。”
蕭楚潤對上那弟子絕望的眼神,默了瞬後,當真跳入池中,好在自身修為加上紀裕反應迅速,將他救了起來。
不過即便如此,還是受了傷,伏寂瞧見他血淋淋的肩膀,便放過了呆愕的弟子。
本以為必死無疑的弟子,被蕭楚潤舉動深深觸動了心靈。
蕭楚潤是誰,他們天清宗首席大弟子,修真界最耀眼的天之驕子,他不過一個看守凶池的外門弟子,何德何能,被其如此厚待。
受到感化的徐姓弟子,整個人猶如被洗滌了遍般,立誌改過自新,戴罪立功,從此追隨於蕭楚潤。
原著裡沒有描寫過這段情節,也許按原來的軌跡,伏寂並未鬼使神差地,與蕭楚潤做這交易,直接將那徐姓弟子扔入了池內,一了百了,又或者其他變故。
但有一點可以確認,蕭楚潤沒有為這弟子性命冒險跳入池內,故而也沒有這份感化功德。
福寶很快將助功德融入氣運的方法告知了盛棠,隨即歡喜地拋出獎勵。
從沉重打擊恢複過來後,福寶終於悟了前因後果,獎勵隨任務而來,任務與功德息息相關,它再也不用昧著良心畫大餅了!
“可選擇獎勵如下——”
盛棠腦海中浮現出一大堆東西,這次對應的獎勵,是飛行符、回靈丹、火花匕首等等。
盛棠頂著合歡宗宗主的名頭,法器丹藥倒是不缺,甚至身上隨手一件,都比這些好。
她興致不高,直到發現一個遊魂術。
與賀餘的魂穿技能頗像,不過所謂遊魂,隻是短暫的飄遊附在彆物,並非取而代之,到時間就回歸真身。
“當前隻能開啟一級遊魂,”福寶提醒道,“即附在山石草木等無靈之物上。”
盛棠略一挑眉,想想變成花草也是不錯的體驗。
蕭楚潤居住的北辰山,戒備森嚴,以她現在六神派小弟子的身份,無法進入其中,隻能偷溜進去。
咚咚——
叩門聲響起,接著三五人便湧了進來。
“還沒起床呢,”都是穿著綠葉相間的六神派弟子,麵上難言興奮之色,“走了唐億,天清宗內的大比要開始了!”
離仙門大會還有些時日,六神派和九丹門都算來得早的,提前來,便是為了看天清宗內部大比,挑選參加仙門大會的弟子。
觀看這些比試,與他們小仙門弟子而言,大有益處,能學到的地方太多了。
喚醒盛棠,一行人又興高采烈地去叫旁邊房間的弟子。
盛棠收拾了番,跟著眾人前往大比所在的青雲峰。
剛抵達山角,兩道長虹從上空掠過,前後宛如白日流星落入峰頂,底下一片風浪。
“天清宗內不是禁止禦劍飛行嗎。”
與他們同行的外門弟子,仰頭望著劃過的殘影,一臉羨慕道:“那是伏寂師兄和紀裕師兄,他們有金羽令,可以不受約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