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毛臨走時的視線, 讓中也皺了皺眉,不同於旁邊刀劍付喪神因為這人無禮而放出殺氣,而是疑惑。
“因為您的強大。”小笠原泰子輕柔地解釋說。
對於擂缽街複雜的人心, 生長於這樣灰色地帶的小笠原泰子, 比強大但懵懂的神明、比流傳於將相王侯間的刀劍, 更有發言權。
中也笑了, 他一切都明白了:“原來那時候,你們就看到了是麼。”
小笠原泰子點點頭。
“但你和他們不一樣。”中也說。
小笠原泰子捋了捋額前遮擋了視野的碎發, 莞爾一笑:“也許在他們眼中, 我是個‘離群者’吧。”
“呐,我可不這麼覺得,”亂搖了搖手指,反對她的意見, 他與小笠原泰子的很近,就像是在耳邊說著悄悄話一般,“總會有羊群, 也會有牧人?”
“是啊。”泰子輕輕地說。
她垂下眼眸, 她知曉一切痛苦的來源——自我的意識與混沌的現世出現了巨大的落差,而又掙紮著不願與旁人一起墮落沉淪。
如今, 她死死攥緊了這一根稻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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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也看著升起來的日頭,摸了摸後勃頸,說道:“我們不如聊一點現實的東西吧?”
“譬如?”
“譬如今天住在哪裡之類的……”中也敲定了今日的日程。
光鮮亮麗的一行人因為開局的居無定所陷入了思考。
中也的想法是去哪裡換一點錢, 然後租個或買個房子之類的,九年製義務教育限製了他的想象力。
泰子聽了這個想法,噗嗤一笑道:“如果能行的話, 是挺好。可是整個橫濱可沒有典當行這樣的地方呢。”
“為何?”藥研藤四郎撫了撫眼鏡問道。
她表示無可奈何地聳聳肩道:“現在的這個城市太亂了。你得有能力才能去守住東西, 這樣除了政府軍方就隻有厲害的黑手黨勢力了。而橫濱的黑手黨是不會乾這樣死板的交易的。”
想了想, 泰子又繼續說道:“同樣是以物換錢的地方,倒還是有一處的,不過出來就比較困難了。”
“賭場。”中也秒懂。不過要是歌仙兼定知道他一落地就去了賭場,怕是要讓他寫一千遍“風雅”吧。中也對此心有悸悸。
泰子一臉答對啦地點頭道:“不光是物,就連人都可以論斤換算呢,不過很可惜,大多還是黑手黨產業,而且,”她皺了皺眉,“我們進去太顯眼了……”
“誒,這麼麻煩的麼。”亂藤四郎聽得撇撇嘴。
小笠原泰子眨了眨眼睛,終於拋出了她的想法:“不如我們就現在這附近逛逛吧,現在在擂缽街守得住地盤就獲得了所有權了,中也大人覺得呢?”
她也跟著其他人一起稱呼中也為“中也大人”而不是“中原大人”。
“這裡嗎?其實也是個不錯的地方。”中也身居高地,向後俯視,如被天外隕石撞擊一般,擂缽街凹陷的形狀幾乎是一個完整的半圓,挺獨特的地形了。
“如果我想要建設這一整塊地方呢?”中也指著下方的擂缽街用鄭重的聲音假設道——這也算是他的“誕生地”了。
“倘若是中也大人心中的規劃,吾等定當竭儘全力將其實現。”藥研藤四郎也順著中也的視線向著擂缽街看去,胸腔中似乎充滿了仿佛隨著大將統帥千軍萬馬的豪情。
小笠原泰子一直是悲觀主義者,但這一次,也許是陽光太過刺眼,她恍然間真真看到了那麼一副景象。
“那我們的基地選在何處呢?”泰子主動擔任起了執行秘書的崗位。
僅僅五人,小笠原泰子認為藥研應當他們一行人之中年齡最大的,但應該也不會超過二十歲,可一片明確的藍圖卻已經在她的眼前緩緩展開——
“中心地視野不行,不易偵察。”萬萬沒想到小夜左文字居然會是第一個給出意見的。
“本丸選址應當易守難攻為宜。”藥研同意小夜的看法。
“最好采光能好一點。”亂對找一處風景優美的地方已經不抱希望了,隻能是找自然采光好一點的,以後自己建設改造吧。
“那裡那座塔是怎麼回事?”中也似乎有了選擇。
小笠原泰子順著中也指的方向看去:“那是租界範圍內的建築了,似乎已經是荒廢很久了。”
看得出來,有彆於旁邊低矮的樓房,高聳入雲的尖塔已經覆滿了衰敗的氣息,腐朽且瘮人。
“我們就去那裡吧,塔的旁邊,擂缽街的邊緣。”中也指著畫了個圈,一錘定音。從此處往過去,那裡的陽光格外的好,紅瓦屋頂折射著一片金光,與其不遠處波光粼粼的藍色水波交相輝映。
泰子懂了:“背靠租界地界,確保了一個方向的穩定,麵對擂缽街地處高地,確實是極佳的選址,不愧是中也大人!”
麵對少女突然的誇讚中也有點懵,他隻是像亂一樣,單純地覺得哪裡采光比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