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此刻看著母親,卻忽然覺得很累。
她眼睛不自覺地泛紅,說:“沈叔叔喜歡熱鬨,我就必須留下來?那我奶奶呢?在你不要我的時候,在爸爸去世以後,是奶奶把我接到身邊,是奶奶給了我從未得到過的親情,是奶奶讓我知道,這個世上還有人愛我。”
“我一直知道生育之恩很重,所以這些年來我也一直很聽你的話,可為什麼每次都是我在妥協?我根本不想來北城,我也不想住進沈家,你知不知道,沈家所有人都看不起我們,為了你我一直在忍受,忍受著彆人把我的自尊踩在腳底下,忍受著彆人鄙夷的目光,忍受著彆人冤枉我偷東西。我已經忍受了這麼多,為什麼現在我連回家陪奶奶的自由也沒有了?”
“沈叔叔是你的男朋友,不是我的,沈家也不是我的家,我為什麼一定要留在這裡?”
薑詞控製不住地啜泣,哭得滿臉淚水。
周芸從不知道女兒竟然受了這麼多委屈,她驚訝地問:“誰欺負你了?誰冤枉你偷東西?”
薑詞抬起胳膊擦掉滿臉的眼淚,她已經不想再談這些,紅著雙眼看著母親,說:“我一定要回去,我明天一早就走。”
“小詞——”周芸蹙著眉心,還想再勸。
薑詞卻不想再聽,她擦乾眼淚回頭,大步朝和母親相反的方向離開。
周芸原本還想再跟上去,但手機忽然響起,是沈哲打電話找她,讓她去他書房看個東西。
周芸看著女兒越走越遠,遲疑半晌,最終還是選擇去沈哲那邊。
她轉身朝著和薑詞相反的方向走,和沈哲說:“我馬上就過來。”
周芸離開以後,小花園終於靜了下來。
一道頎長挺拔的身影從旁邊一顆大樹後走出來。
沈聽南穿一身黑色西裝,雙手抄在褲兜,他站在月光下,五官刀削斧刻般的英俊硬朗。
他略帶嘲諷地盯著周芸遠走的背影看了會兒,最後轉過身,朝著相反的方向離開。
他原本打算回他自己院裡,但經過梅園的時候,聽見有人在哭。
他順著聲音看過去,就看到薑詞抱著胳膊蹲在河邊。
她雙肩輕輕發抖,一看就是在偷偷抹眼淚。
沈聽南骨子裡並沒有多少柔情,他一慣冷漠,屬於看到彆人哭,不僅不會安慰,還會嫌對方吵得他耳根不清淨,要哭彆到他麵前哭。
可也許是今晚的月色太好,也或許臨近新年,他心情不錯。
又或許是,他剛剛在大樹後麵無意聽到了小姑娘滿心的委屈,那些眼淚砸得他破天荒地心軟一回。
他朝著薑詞走過去,抄兜站在她身後,開口問:“怎麼?要跳下去?”
薑詞沒想到會有人在,她飛快地擦掉眼淚,從地上站起來,然後才轉身麵朝向沈聽南。
沈聽南借著月光看她,她臉上淚痕未乾,一雙眼也哭得紅腫。
他盯著她看了一會兒,語氣也難得一見地柔和幾分,說:“大過年的,哭什麼。”
他從西褲口袋裡摸出包紙巾,遞給薑詞。
薑詞愣了一下,隨後伸手接過,她聲音裡還帶了點沒有壓下去的哽咽,看著沈聽南,感激道:“謝謝。”
更多安慰的話,沈聽南也說不出來了。
看了薑詞一眼,說:“回去吧,大晚上待在外麵,也不怕凍感冒了。”
他說完就先行離開。
但往前走了幾步,又有點不放心。
於是幾步走回院裡,進門就吩咐管家,“去外麵,跟著薑詞,等她安全到家,你再回來。”
“是。”管家應一聲,跟著就要出門。
沈聽南忽然又想到什麼,頓住腳步,回頭叮囑管家,“遠遠跟著就行了,她要是哭,也彆去問。”
“是,我知道了。”
“去吧。”沈聽南交代完,這才放心回了他自己院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