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他們不遠的一張桌子,一個穿著白襯衫,黑色及膝包臀裙的女孩,正在幫人倒酒,嘴裡熟練地介紹著各種酒的價格和味道,語氣有點討好地說:“先生,我們這個酒今晚正在做活動,買一箱送一箱,很劃算的。而且我們這個酒賣得也很好,要不我先開一瓶給您嘗嘗?”
沈聽南盯著薑詞,看到她熟練地用開瓶器幫客人開酒,在一群客人中穿梭,小心翼翼給客人們倒酒。
她滿臉討好笑容,結果隻換來對方擺擺手,不買她的酒。
薑詞倒也不氣餒,笑了笑,又抱起一箱酒去另一桌。
沈聽南越看眉頭皺得越深,陸城不認識薑詞,見沈聽南一直盯著那個賣酒的女孩看,還以為沈聽南看上了對方。
他想看沈聽南跌下凡塵太久了,看好戲似的,自作主張地叫來經理,抬手指了下薑詞,說:“叫那個女孩兒過來。”
經理順著陸城手指的方向看去,隨後問道:“陸少,您是要買酒嗎?”
“對。”陸城道。
經理滿臉笑容,連忙說:“誒,我這就去把人叫過來。”
說完,就趕緊朝著薑詞走過去。
薑詞正賣力地向客人推銷酒,她今晚銷路不好,才賣了一單,多少有點著急。
見這桌的客人也不買她的酒,又抱著酒打算去另一邊看看。
正準備過去,就被經理叫住,“誒誒薑詞,等等。”
薑詞停下腳步,轉身看向經理,問道:“經理,您找我?”
經理一臉恨鐵不成鋼的樣子,說:“說你笨你就不聰明,你沒看到那邊坐的是誰嗎?陸家的大少爺,他們一幫人過來玩,肯定要喝很多酒的。你不去做陸少的生意,在這邊亂竄什麼。”
薑詞又不是北城人,哪認識北城這些權貴。她順著經理手指的方向看過去,問道:“他們要買酒嗎?”
“對,你趕緊過去。”
“誒。”薑詞看到有生意,高興起來,連忙抱著酒就要過去。
經理又拉住她,小聲提醒道:“推銷貴的,陸少有的是錢,他要是買你一台酒,你今晚賺的錢,彆說一年的學費,四年的學費都有了。”
薑詞聞言更開心了,她使勁點頭,抱著酒就高高興興地走了過去。
“先生,是你們要買酒嗎——”
薑詞滿臉笑容,然而樂極生悲,等她走近,話還沒說完,就先看到了沈聽南。
沈聽南坐在沙發上,臉色不善地盯著她。
她沒想到會在這裡遇到沈聽南,不自覺地抿了下唇,一時間不知道是該繼續推銷酒,還是應該先離開。
正猶豫著,沈聽南從沙發上站起來,沉著臉看了她一眼,冷聲道:“跟我出來。”
說完,就率先往外走去。
薑詞不自覺地咬了下唇,遲疑了一會兒,還是轉身跟了出去。
她把懷裡抱著的酒交給同事,說:“幫我拿去吧台放著一下,我一會兒就回來。”
從酒吧出來,薑詞遠遠就看到沈聽南站在不遠處的路邊等她。
她走過去,看向沈聽南,不明白地問:“什麼事?”
沈聽南沉著臉看著她,語氣不悅,“你知不知道這是什麼地方?”
薑詞點下頭,說:“知道,酒吧。”
沈聽南微微皺眉。
他盯著薑詞看了一會兒,隨後問了一句,“怎麼?你很缺錢嗎?”
薑詞輕輕地抿著唇,倔強地看著沈聽南,沒說話。
沈聽南見她不出聲,眼神更深,目光更沉,語氣也愈發冷,“沈家是短你吃還是短你穿了?你要到這種地方來賺錢?怎麼?你打算走你母親的老路嗎?你要靠在這種風月場所賣酒賺錢,你還讀那麼多書做什麼?趁早彆讀了。”
薑詞本來不想和沈聽南爭辯,可此刻聽他提到她母親,又想到沈聽南打心眼裡看不上她和她母親,認定她們來沈家就是為了撈錢。
她忽然有些說不出的委屈,看著沈聽南,說:“我隻是賣酒,又不是賣身。你有必要說得這麼難聽嗎?我又沒打著你們沈家的旗號,又不會給你們沈家丟人,就算真的出了什麼事我也不會給你們沈家添麻煩。更何況,我就算真的賣身,跟你們沈家又有什麼關係?”
沈聽南沉著目光盯著她,好半晌,才略帶嘲諷地開口,“你還挺能說會道,我還當你是個啞巴。”
薑詞倔強地看了沈聽南一眼,她沒再開口,轉身徑直回到酒吧裡麵去。
沈聽南盯著薑詞的背影看了一會兒。
認識她這麼久,他還是頭一次發現,這小姑娘脾氣還挺倔。
看著薑詞重新走進酒吧,他收回目光,從西褲口袋裡摸出手機,撥了個號碼出去。
*
淩晨三點,酒吧打烊。
薑詞正跟著同事們一起收拾桌上的酒瓶,經理忽然朝她走來,遞給她一個信封,說:“薑詞,你數數看,這是你這半個月的工資和提成。”
薑詞看到經理遞過來的信封,驚訝地抬頭看向經理,說:“楊經理,還不到一個月呢。”
楊經理很抱歉地說:“是這樣,其實你這半個月做得挺好的,業績也不錯,不過沈總發了話,就是借我十個膽子也不敢再聘用你。”
又道:“不過其實你既然都認識沈總這樣身份的人,又何必到這種地方來打工呢。”
*
薑詞其實不止有酒吧一份工作,她白天在咖啡廳打工,覺得晚上的時間空著太浪費,所以才又給自己找了個酒吧的兼職。
她原本打算利用這個暑假多賺點錢,這樣一來,她下學期的學費和生活費就都有著落了。要是她賣酒賣得好,說不定還能攢下一筆錢,將來萬一奶奶有個什麼,她也能拿出來應急。
可沒想到酒吧的工作才做了半個月就被辭退。
她到更衣室脫下工作服,換上了自己的衣服,數了數經理給她的錢,工資和提成加起來隻賺了六千塊。
她有點失落,把錢裝進包裡,沒精打采地走出酒吧。
已經是淩晨三點半,街上幾乎一個人也看不到。
她走到路邊,拿手機正準備打車,忽然後麵一輛車朝她按了下喇叭。
她下意識朝車子看去,隔著車窗,看到沈聽南坐在駕駛座上。
他將車子開過來,降下車窗,淡聲喊她,“上車。”
薑詞站在路邊,猶豫了一會兒,到底還是走到車旁,拉開後排車門坐上了車。
她正準備係安全帶,沈聽南忽然出聲,“坐到前麵來,把我當司機嗎?”
薑詞不自覺地抿了下唇,隻好又下了車,坐到前排副駕駛上。
她低頭係上安全帶。
忽然想到什麼,抬頭看向沈聽南,有點擔心地問:“你喝酒了吧?能開車嗎?”
沈聽南一邊發動車,一邊道:“隻喝了一口,這都六七個小時了。”
薑詞還是有點不放心,懷疑地看著沈聽南。
沈聽南索性停下車,看向她,“你這麼不放心,要不你開?”
薑詞小聲道:“我不會。”
沈聽南重新將車發動,這一晚被薑詞磨得沒脾氣。
回家的路上,薑詞仍然習慣性地貼著車門坐,身體本能地避著沈聽南。
她看著窗外的風景出神,沿路的霓虹在她眼前閃過,她看著經過的高樓大廈萬家燈火,心裡不自覺地羨慕——什麼時候,她才能在這座城市買得起一套屬於自己的房子,擁有一個完全屬於自己的家。不怕風吹日曬,不再寄人籬下。
快到家時,她忽然想起一件事,連忙回頭看向沈聽南,眼裡帶著請求,說:“你可以不要把我在酒吧打工的事告訴我媽媽嗎?”
沈聽南一邊開車,一邊淡漠地回了一句,“我沒那麼閒。”
薑詞聞言,不由得鬆了口氣,看著沈聽南,說:“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