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第14章 小詞小姐,您不等等少爺嗎?……(1 / 2)

落入掌中 倪多喜 19169 字 3個月前

自打那晚B大的慈善募捐活動之後,沈聽南和薑詞就沒再聯係過。

兩人再度見麵已經是來年的二月底,那時剛剛度過一個春節,薑詞從榕城返校,又開始了她半工半讀的日常生活。

那時她仍然做著一份家教工作,另又新找了一份兼職,每周的三五七在學校附近的一間西餐廳做駐唱歌手,每晚隻工作三小時,薪資待遇給得不錯。

那晚陸城正好和朋友在那間餐廳吃飯,七點半的時候,台上的男歌手換了人,跟著傳來一道悠悠揚揚的鋼琴聲,陸城起初並沒有往台上看,直到聽見一道挺好聽的女聲,他才慢悠悠地朝台上看一眼。

這一看就有點愣住,開始以為自己看錯,但凝神看了一會兒,台上燙著性感大波浪卷發,穿黑色吊帶長裙的女人,不是沈聽南的妹妹是誰?

他盯著看了半天,身旁的朋友也順著他視線看過去,見台上鋼琴前坐著個唱英文歌的美女,也不由得來了興致,說:“這間餐廳我之前常來,他們家老板什麼時候品味這麼高了,請了這麼個美女來駐唱。”

陸城拿起手機遠遠對著薑詞拍了張照,順手在微信上發給沈聽南,抬頭見身邊的朋友盯著薑詞的眼神直勾勾的,唇角勾起絲笑,好心提醒道:“彆怪我沒提醒你啊,上麵那個可是聽南的妹妹,你出手之前先掂量掂量自己碰不碰得。”

趙帆聞言,驚訝地看向陸城,問道:“聽南什麼時候多出個妹妹來了?我怎麼沒見過?”

陸城道:“他爸不是給他找了個後媽嗎,他後媽的女兒。”

趙帆更驚訝了,說:“那她怎麼跑這兒來唱歌啊?按理說,她媽媽進了沈家的門,她也算是沈家半個小姐,不至於缺錢吧?”

陸城道:“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們沈家那些人,一個個防賊似的防著人家,生怕人家搶了他們的家產。人小姑娘也挺有骨氣,壓根不跟他們沈家的人來往,沈家大大小小的事兒人家也根本不參與。”

說到這兒,陸城又想起上個月那場慈善募捐晚會,他是旁觀者看戲一樣的心態,一時沒忍住笑,說:“你彆看這小姑娘年紀不大,但真挺有骨氣。聽南之前不是把人家給得罪了嗎,道歉都沒用,為了哄小姑娘,她們係裡上個月不是辦了一場慈善募捐晚會嗎,你沈四哥眼睛都不眨一下就捐了一千萬,結果一千萬扔水裡泡都不冒一下,人小姑娘照樣不理他。”

趙帆聽完都驚呆了,“真的假的?聽南居然也有低聲下氣哄女人的時候?”

陸城道:“主要也是他自己理虧,之前確實說過些挺傷人家小姑娘的話,他心裡過意不去唄。”

沈聽南收到陸城發來的信息時,正在梧桐路他母親老宅那邊。

他母親那邊每個月慣例一次家族聚餐,吃過晚飯長輩們坐在沙發上聊天,他懶怠地靠在沙發裡看電視,有點心不在焉。

聽見手機響,從褲兜裡摸出來看一眼。

看到陸城發來一張照片,他起初沒看出來是什麼,隻隱約看出是個人影,他隨手把圖片點開。

圖片點開後,照片上的畫麵清晰一點,他隱約認出那張熟悉側臉,不自覺地蹙了下眉,下意識坐直身體,將圖片放大。

等把圖片放大,終於清清楚楚看到照片上的人,坐在昏黃燈光下,側著身彈著鋼琴的女人,不是薑詞是誰。

然而照片裡的薑詞哪裡還有個小姑娘的樣子,化了成熟的妝容,長發燙成了撩人慵懶的卷發,身上的黑色吊帶長裙也過分暴露,隱約可見胸前春光。

沈聽南越看眉頭皺得越深,臉色也越發難看。

他退出微信,沉著臉撥了陸城的電話過去,電話接通,語氣不善地道:“地址發過來。”

半個小時後,沈聽南沉著臉走進了薑詞駐唱的那間西餐廳。

他一進門,就看到台上唱歌的薑詞。她此刻正唱著一首纏綿悱惻的英文歌,他臉色難看至極,要極力克製才沒有直接上去把人帶走。

因為沈聽南就站在台下不遠的地方,所以薑詞一抬頭就看到了他。

當她看到沈聽南臉色難看地凝視她時,她嘴裡唱出的歌詞不自覺地停了一拍,但幸好她的臨場反應還算快,很快回過神來,稍微放慢指尖彈奏的鋼琴節拍,重新將節奏跟上。

之後薑詞就沒再往沈聽南那裡看,她認真唱完三個小時,在最後一首歌唱完後,她從鋼琴前起身,微微鞠躬謝幕,踩著七厘米的細高跟轉身離開了演出台。

她回到更衣室穿上大衣,然後就到經理那裡簽字下班,從餐廳出來的時候,她一眼就看到在餐廳門口抽煙的沈聽南。

沈聽南就站在餐廳外麵,看到她出來,眼睛深深地凝視她,擺明是在等她。

她猶豫了一下,到底還是主動走過去,臉上露出笑容,禮貌地喊了一聲,“哥。”

沈聽南沉著臉盯著她看,目光落在她成熟的妝容和長長的卷發上,臉色越發難看,語氣也十分不好,終於開口,“誰讓你到這種地方來唱歌的?”

薑詞聞言不由得愣一下。

她看著沈聽南,過了一會兒,不解地反問,“我為什麼不能在這裡唱歌?”

沈聽南皺眉看她,半晌,語氣不善地問:“你不用上學嗎?你才多大,打扮得這麼成熟跑到這種地方唱歌,真覺得社會很安全?”

薑詞其實能感覺出沈聽南是在關心她,她已經在這裡唱了一段時間,也確實有不少男人會請她喝酒,甚至向她索要聯係方式。

但她二十歲了,早早就出身社會,很懂得保護自己,她知道怎麼做能讓自己免受傷害。

她看著沈聽南的眼神裡帶著一點感激,說:“謝謝你關心我,但是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我隻是在唱歌而已,一周工作三天,每天工作三小時,一個月能拿六千工資,我覺得很不錯。”

沈聽南看著她,沉默了很久,沒有說話。

薑詞見沈聽南不再開口,微微彎了下唇角,說:“那我先走了,回去晚了學校要熄燈了。”

她說完便轉過身,準備到路邊去打車回學校。

但還沒有走出去,沈聽南忽然拉住了她的手臂。

她不由得愣一下,下意識側頭看向沈聽南。

沈聽南忽然從褲兜裡摸出錢包,從裡麵取出一張卡遞到薑詞麵前,說:“你如果確實很缺錢,用我這張卡,密碼是6個9,可以取現,也可以刷卡,無限額度。”

薑詞有點意外地看向沈聽南,她看他的眼神中充滿不解。

沈聽南道:“你好歹也算我半個妹妹,不至於讓你淪落到到處打工這種地步。”

薑詞搖頭,她下意識往後退一步,目光澄澈地看著沈聽南,說:“不用,謝謝你的好意。但我自己有手有腳,我可以自己賺錢。”

沈聽南微微蹙眉,還欲再說什麼,薑詞打斷他,說:“我真的要走了,再見。”

說完就沒再停留,轉身快步朝著路邊走去。

正好有出租車經過,她抬手攔下,拉開後排車門,彎身坐進去。

*

後來,一直到大學畢業,薑詞都一直做著這份兼職。她靠著自己的幾份兼職和學校的獎學金,在大學畢業前還清了沈聽南的錢。

而在後來的那兩年,她和沈家的人也幾乎再也沒有交集,隻是偶爾會見到沈聽南。

不知沈聽南出於何種目的,他偶爾會到她兼職的西餐廳來,並不與她說話,隻是吃一頓飯,再聽她唱幾首歌之後就離開。

在那兩年裡,她的兼職工資一直在漲。她不確定究竟是她唱得好,所以老板高興給她漲工資,還是因為沈聽南在背後做了什麼,老板隻是聽他的吩咐辦事。

她不確定,也沒有問過。

在那兩年裡,她和沈聽南的關係一直算不上好,但也不算不好,偶爾見麵仍然會打招呼,說上一兩句話。

唯一一次兩人比較親近,是在她大三那年。

那時是隆冬的一月,她來到北城四年,仍然不能習慣北城寒冷的冬天,尤其到了夜裡,寒風凜冽,迎麵吹來,像刀子割在臉上。

那晚她在餐廳兼職結束,打算打車回學校。

但那晚的北城毫無預兆地下起雪來,外麵風大雪大,人站在室外猶如站在冰窖中。沒有人願意在寒冷的室外待太久,那晚路上的出租車明顯很不夠用,她在路邊等了很久也沒有打到車。

而她那晚穿得其實不算單薄,但也許是因為在外麵站太久,她漸漸覺得寒冷,整個人像浸在冰窖中,凍得連骨頭都疼。

她見一直打不到車,索性沿著路邊往學校的方向走。

她不時地低頭往掌心吹氣,然後用呼出的一點熱氣捂住臉頰和耳朵,這樣不斷地持續動作,然而身體也並沒有因此溫暖起來。

她漸漸覺得有些頭暈,走到一棵掉光了樹葉的銀杏樹下時,終於忍不住蹲到地上。

她終於感覺到自己有些不妥,抬手摸額頭才發現額頭已經燒得滾燙。

她那時忽然有點討厭自己不爭氣的身體,要麼不生病,一生病就像要到鬼門關走一趟。

她在地上蹲一會兒,在感到天旋地轉前,強撐著意識從地上站起來。

她走到路邊打車,可幾乎每一輛從她身邊駛過的出租車裡都載滿了乘客。

而手機裡的打車軟件也始終顯示排隊中,沒有車來接她。

沈聽南就是在那時候遇到薑詞的,他那時剛剛從公司加班結束,回家的路上遇到突如其來的大雪。

因為雪天濕滑,他開車稍微放慢速度,經過學府路東段的時候,遠遠的看到路邊站著一道熟悉身影。

那晚的薑詞穿著一件奶白色的羽絨服,她戴著衣服的帽子,低著頭站在路邊。

其實壓根看不見臉,但也許是這兩年看薑詞唱歌看得多了,以至於即使不用看臉,也認出那是薑詞。

沈聽南將車開過去,在薑詞麵前停下來。

他降下車窗,抬手按了下喇叭。

戴著毛茸茸的帽子,低著頭自閉的小姑娘終於抬起頭來,沈聽南剛準備出聲叫她,卻在薑詞抬起頭來時,看到她通紅的眼睛。

他不由得頓住,盯著薑詞遲遲沒有開口。

薑詞也沒想到會遇到沈聽南,在眼裡的眼淚即將掉下的時候,她下意識抬手抹去,努力地對著沈聽南露出個笑容。

沈聽南看出她拚命忍眼淚的樣子,知道她一向要強,也就沒有拆穿她,隻是開口,“上車。”

薑詞微微遲疑一下,到底還是屈服於身體狀況,上前拉開副駕駛車門,小心坐進車裡。

她低頭係好安全帶,強打起精神和沈聽南說話,“今晚突然下雪,路上都不好打車。”

沈聽南看出她臉色不太對勁,不自覺地蹙了下眉,抬起右手,用手背碰了下她的額頭。

薑詞在感覺到沈聽南的手碰上她額頭時,身體不自覺地僵硬了一瞬。

沈聽南放開她,眉頭皺得更深,“發燒了,感覺不到嗎?”

薑詞不自覺地抿了下唇,沒應聲。

沈聽南沒送薑詞回學校,而是開車就近帶回他家裡,在路上的時候就給家庭醫生打了電話,讓他到家裡等。

他們到家時,醫生已經在門口等候了一陣,看到沈聽南,以為是沈聽南病了,忙問:“沈總,哪裡不舒服嗎?”

沈聽南在前麵開門,說:“不是我。”

醫生這才看到跟在沈聽南後麵的薑詞,見她的臉頰燙得發紅,連忙道:“快進屋。”

進了屋,沈聽南去給薑詞接水,醫生在客廳給薑詞做診斷,量出體溫已經燒到四十度,他一邊給薑詞配退燒藥,一邊說:“高燒了,得先把燒退下去。”

薑詞這會兒已經難受得不想說話,她趴在沙發扶手上,由著醫生幫她打吊瓶。

沈聽南端著杯子從廚房出來,看到薑詞閉著眼睛趴在沙發上,也不知是太難受還是睡著了。

他盯著看了一會兒,到底沒有出聲叫她,彎身把杯子放到茶幾上,低聲問醫生,“嚴重嗎?”

醫生道:“沒事,最近北城氣溫低,就是感冒了。”

沈聽南聞言放了心,側頭又朝薑詞看了一眼,看到她沉沉地閉著眼睛,遲疑了一會兒,到底沒有再出聲叫她到床上去。

他在旁邊的沙發上坐下來,看著醫生給薑詞打吊瓶。

細長的針紮進血管裡,薑詞睜開眼睛,平靜地看著針頭紮進她的血管。

沈聽南在旁邊看著,等到針頭紮好,抬眸看向薑詞,問了一句,“疼嗎?”

薑詞搖搖頭,說:“不疼。”

她看著沈聽南,心裡忽然感到很抱歉,小聲說:“對不起,給你添麻煩了。”

沈聽南沉默地看她一會兒,低聲道:“不至於,不用這麼客氣。”

這天晚上,沈聽南也沒有回臥室,守著薑詞在客廳掛水。

而吊瓶裡也許有安神的成分,薑詞輸著水,沒一會兒就睡著了。

一直到淩晨兩點,薑詞的吊瓶才終於掛完,醫生給她重新測量了體溫,確定燒已經退下去才放心離開。

醫生走後,沈聽南回了趟臥室,拿了張毛毯出來,走到沙發邊,給薑詞蓋上。

隨後坐到旁邊的單人沙發上,拿起茶幾上的筆記本電腦,打算再處理點事情。

但也許是今晚旁邊多了個人,他多少有點分心,處理了一會兒效率不太高,索性合上電腦放回茶幾上。

他目光不自覺地落到薑詞身上。

從未見過有人是這樣睡覺的,身體牢牢蜷縮成小小的一團,眉心也始終緊蹙著,不知是否有做噩夢,眼角竟然有眼淚滑落下來。

他盯著看了一會兒,不知為什麼,心中某個地方竟然生出幾分心疼的情緒。

他不受控製地伸出手,輕輕覆到薑詞的眉心,試圖將她緊蹙的眉心撫平,然而外在的力量似乎無法撫平她內心的傷口,她始終緊蹙著眉心,像小動物一樣,以拚命蜷縮身體的方式保護著自己。

*

薑詞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早上。

她睜開眼睛,看到乾淨寬敞的房間,意識瞬間回籠。

她連忙從沙發上坐起來,四下看了看,沒有看到沈聽南人。

她下意識拿起茶幾上的手機,看到有一條沈聽南發給她的信息,她點開看,沈聽南告訴她:他出門有點事兒,一會兒回來的時候給她帶早餐。

她盯著信息看,心中不自覺地感到一陣溫暖。

她放下手機,把她昨晚蓋過的毛毯疊起來,規規整整地放到沙發上,然後去浴室用清水洗臉漱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