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詞當然知道沈聽南是認真的, 她相信他的每一句話。但她心中有太多顧慮,她害怕和沈聽南分開, 但又不想沈聽南為了她和家庭決裂,另一方麵,心底深處又害怕沈聽南真的選擇家庭,而放棄她。
她自己也知道自己很矛盾,所以寧願維持現狀。
她閉著眼睛靠在沈聽南懷裡,沒有出聲,仿佛已經睡著。
沈聽南低頭看她,知道她在裝睡,抬手捏捏她臉蛋,無奈地低歎了聲, 語氣無奈, “你心裡到底怎麼想的?能不能跟我說清楚,彆讓我猜。”
他自認很了解薑詞, 但有時候也不太確定她心裡到底在想些什麼, 不肯花他的錢,不肯讓他公開關係, 也不肯結婚。他所有能給她安全感的方式她都拒絕,以至於他有時也不知道究竟該怎麼做。
薑詞仍然閉著眼睛靠在沈聽南懷裡, 隻是環在他腰間門的手稍微圈緊一點, 過很久, 輕輕回了一句,“就這樣吧沈聽南,我們就這樣。”
*
春節七天假,薑詞前幾天一直在家裡陪奶奶,奶奶仍在病中, 雖然已經出院,但身體仍然有些虛弱,北城的冬天太冷,所以春節期間門沒太敢帶奶奶出門,最多在小區散會兒步,奶奶稍微累一點就馬上扶奶奶回家休息。
沈聽南春節期間門,大多數時候也在這邊,但他也不能完全不回家,偶爾要回老宅那邊吃頓飯。
初三那天晚上,沈聽南回沈家老宅那邊吃飯,吃飯前那會兒,沈衡忽然提到薑詞,說:“我前陣子見到薑詞了,她回北城了,現在在做律師。”
沈聽南那會兒靠坐在沙發裡,在看手機,聞言抬頭朝沈衡看了一眼。
沈哲當時也在,問:“小詞回北城了嗎?什麼時候回來的?我前陣子還見過她媽媽,倒是沒聽她媽媽提起。”
沈衡道:“應該是剛回來不久。”
想到薑詞,他忍不住說更多,“我感覺薑詞變了好多,她做律師挺厲害的,上了法庭跟變了個人似的,很聰明,口才也好,三言兩語說得對方律師都憋不出話來。”
沈衡的母親好奇,問道:“你怎麼知道?”
沈衡之前因為打架負傷的事兒還沒跟家裡人說,這會兒才意識到說漏了嘴,好在反應快,說:“前陣子我一朋友找她打官司,我閒著沒事兒去法院旁聽了一場。”
“是嗎?”沈衡的母親道:“以前倒是看不太出來,她總不愛說話,有點孤僻。”
沈聽南沒忍住出聲,語氣有點冷,“你們那時候集體排擠她,指望她對你們笑臉相迎嗎?”
家裡人其實早看出來了,沈聽南以前就挺護著薑詞,有一次老太太過生日,他當時為了薑詞,連老太太的麵子都下了。
此刻聽沈聽南說這話,大家都不吭聲了,隻是沒想到沈聽南對他這半路妹妹還挺長情,這麼久了提到她還會護著她。
沈衡最近對薑詞跟著了魔似的,跟好多朋友說她,以前提到薑詞都很不屑嘴裡也沒句好話,最近恨不得把人家誇出花來,這會兒也忍不住說:“我覺得我們以前對薑詞偏見太深了,總覺得她跟她媽媽都是奔著錢來的,結果人家根本就不稀罕,我聽說她在榕城的時候,還經常無償幫那種沒錢打官司的苦命人打官司來著,和我們想象中根本不一樣。”
沈聽南盯著沈衡看,眼神有點微妙,“你還打聽得挺清楚?”
沈衡難得有點不好意思,支支吾吾的,說:“正好我有朋友也在這一行,之前薑詞打贏過一場挺有名的官司,所以在業內還有點小名氣,那天提到,就了解了一點。”
沈晴笑眯眯的,促狹地看著沈衡,揶揄道:“我看你這樣子,不會是喜歡上人家了吧?不過以我對薑詞的了解,她應該不喜歡你這種類型。”
沈衡被戳中心思,聞言追問道:“你怎麼知道?”
沈晴道:“感覺,她應該比較喜歡成熟穩重的男人。”
沈衡不太服,說:“我也挺成熟穩重的啊。”
沈晴不給麵子地說:“你這種叫成熟穩重?你把四哥放在哪兒?”
沈衡聞言愣怔了下,然後下意識朝沈聽南看了看。
和沈聽南目光對上,被沈聽南深不可測的氣場震住。他頓時服氣,行吧,他有自知之明,自己無論哪方麵都不可能跟沈聽南比。
他看向沈晴,說:“你拿我跟四哥比,不覺得對我太不公平嗎?再說,四哥也不可能喜歡薑詞。”
沈聽南抬眸,朝沈衡看一眼。
沈晴繼續無情輸出,“就算是,薑詞也不可能喜歡你,人家一高材生會喜歡你這種腦袋空空的二世祖?”
沈衡惱了,說:“我再腦袋空空也好過你,一個大學讀六年還沒畢業。”
沈晴道:“我那是不想讀,我要是好好讀早就畢業了。”
沈衡嗤了聲,說:“少來,從小到大就沒見你讀過書,四哥花錢把你塞學校,還畢不了業。”
“你什麼意思沈衡!”
眼看兩人要吵起來,沈聽南煩得皺眉,冷冷出聲,“要吵出去吵,彆擱這兒擾人清靜。”
沈聽南一開口,沈衡和沈晴都不敢吭聲了,兩人氣衝衝地瞪對方一眼,然後一整晚都沒再搭理對方。
沈衡的母親倒是看出來點問題,同沈衡說:“雖然薑詞如今做律師還可以,學曆也好,但她的出身不行,你們倆可不合適,你可彆給我亂來。”
沈聽南聽見這話,護老婆的本能上來,看向沈衡的母親,淡聲道:“二嬸您還挺有自信,您倒是看看您兒子,從上到下有哪點配得上薑詞?”
沈衡的母親愣住,看著沈聽南,好半晌,沒忍住開口,“聽南,我知道你挺護著薑詞,但那畢竟是外人,你為了個外人這麼貶低自己的堂弟,是不是有點過分了?”
沈聽南冷笑了聲,他靠坐在沙發椅背裡,盯著沈衡的母親看了一會兒,然後出乎所有人意料地說了句,“對你們而言,薑詞是外人,對我而言,她是最重要的人。”
他這話說出來,家裡所有人都愣住了。
沈哲有些驚訝地看向沈聽南,好半晌,不太確定地問:“聽南,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沈聽南道:“本來小詞不讓我說,但我想也沒什麼好瞞的,我們倆在一起很久了,既然今天大家都在,我就正好把話挑明了說。”
他看向眾人,沒什麼表情,但身上與生俱來有股令人畏懼的氣場,開口道:“我不管你們喜不喜歡小詞,接不接受她,以前的事也就算了,但從今天開始,以後如果誰再在小詞麵前說她一句不好,到時彆怪我翻臉。”
沈聽南雖然是晚輩,但他早些年就已經掌權,在這種利益為重的大家族裡,掌權者就是上位者,長輩們雖然不太高興被個後輩這樣警告,但誰讓沈聽南有能力,公司在他手裡,幾年時間門效益已經翻了不知多少倍。
有能力的人就是有權話事,大家一時間門都不吭聲,劉瑛甚至不高興地瞪了沈衡一眼,都是沈家的基因,自己的兒子卻不爭氣,但凡沈衡爭氣點,她也不至於在沈聽南麵前一句話也不敢說。
彆的人不敢反駁沈聽南,但一直沒說話的沈聽南的奶奶沉了臉色,看向他,說:“如果我不準她進家門,你是不是也要跟我翻臉?”
沈聽南朝他奶奶看一眼,冷淡道:“薑詞就算進門也是進我沈聽南的門,婚後大概率也不太會跟你們見麵,你們接受也好,反對也好,在我這裡都沒什麼用。
他看著他奶奶,挺失望,提起舊事,“奶奶,薑詞對你不差吧?當年你過生日,她打工賺點辛苦錢,全拿出來給你買了禮物,但是你們呢,當時對薑詞做了什麼?”
他冷笑聲,說:“你們當薑詞想進這個家門?也不知你們是太高看自己,還是太小看她,她壓根不想見到你們,也不稀罕進這個門。”
沈老太太到底是這家裡最年長的,被沈聽南氣得臉色發青,瞪著他,“不管你說什麼,反正我活著一天,薑詞就彆想進沈家的門。”
沈聽南冷淡道:“放心,不進你沈家的門,要進也是進我的門。”
沈老太太年紀越大越發偏執,她這會兒已經不是反對薑詞,而是不允許沈聽南忤逆她,冷著臉說:“你如果非要娶她我也管不著,但公司的位置你得讓出來,沈家的家產不能便宜了一個來曆不明的女人。”
沈哲道:“媽,您這是什麼話?公司這些年如果不是靠聽南早已經沒落了,你怎麼能讓他把公司交出來。”
沈聽南倒是無所謂,說:“可以,您找好頂替我的人,跟我說一聲。”
他把辦公室鑰匙放茶幾上,拿起外套起身,“走了。”
沈老太太氣得臉色一陣青一陣紫,看著沈聽南往外走,控製不住地抓起手邊的拐杖朝他狠狠扔過去,“你混賬!”
沈聽南肩膀挨了一下,他微微蹙眉,頓了下腳步。
沈老太太盯著沈聽南背影,狠狠罵道:“為了個女人,又是為女人。你父親當年為了個女人忤逆我,你如今也為了個女人忤逆我,她們母女倆是給你們倆下了什麼迷魂藥?你父親倒還拎得清知道分寸,你倒好,為了個女人連家產都不要了,你以為你沒了家產,那個小丫頭還會跟著你嗎?”
“行,我倒是要看看,沒了權勢地位,那個小丫頭還跟不跟你。你年後就到公司來,把事情跟你父親交接一下,你父親還沒退休呢,你能做的,他也一樣能做。”
“媽——”沈哲皺眉,想阻止他母親的決定,沈聽南卻嗯了一聲,冷淡地應了一句,“好,年後我到公司交接。”
他說完,頭也不回地往外走了。
大家都沒想到事情演變到這地步,一個個都還有點愣神,不敢相信老太太竟然讓沈聽南把公司交出來,連劉瑛都有些意外,忍不住說:“這漂亮女人真是禍水,能迷得男人連事業都不要了,聽南以前多理智的一個人——”
“媽!”她話還沒說完,被沈衡皺著眉打斷,“你能不能彆火上澆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