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沈落枝望著女奴那張金蠻人的臉,和與耶律梟同出一轍的綠眼睛看了片刻,便含笑點頭,道:“是,我很高興。”
異族他鄉的人,以侵略彆人、搶奪物資為生存方式,習慣用金銀購買人命,又如何會明白大奉人的風骨?
茹毛飲血的蠻人,怎麼懂什麼叫琴瑟和鳴?
望著沈落枝那雙笑著的眼,女奴有些惴惴,不安的攪動著她的雙手。
不知為何,雖說沈落枝說她很高興,但她還是覺得沈落枝不高興。
女奴不明白為何,但她聰明的閉上了嘴,不再言語了。
當晚,耶律梟便又寫了請柬來,他學了一手瘦金體,字體鋒銳有力,末尾的“狗畜生”三字寫的龍飛鳳舞。
耶律梟邀約她晚上看燈會。
沈落枝收了請柬,繼續飲茶。
待到了晚間,她便從帳內出來了。
她今日一日都悶在帳內,未曾走出來瞧過,今日出來一瞧,便先驚了一瞬。
耶律梟竟然當真弄出來了個規模不小的院子,木籬笆,木房簷,簷下還掛了一隻用銀鐵片做的風鈴,風一吹叮當作響。
在院外,立了兩排木架子,上麵掛滿了燈籠,燈籠也是搶來的,橙亮的光芒透過薄薄的燈籠皮,燈影如碎夢,暈亮了半個夜空,耶律梟穿了一身大奉人的雪棉對交領武夫長袍,外袍上繡狐毛取暖,腰間以皮帶勾粗粗一係,因皮帶係的鬆鬆垮垮,所以對襟也敞開了些,露出麥色的皮膚和裡麵的銀亮色刺青。
他的胸口有一隻鷹爪圖騰。
沈落枝一瞧見那圖騰,便記起來那一日耶律梟在她麵前褪儘衣衫沐浴的事,麵上一燙,便匆匆向上看。
他頸間、額間都用紅絲纏繞,耳邊紅絲與墨發隨著風一起飄蕩,幽綠的眼眸遠遠望過來,定在了沈落枝的身上。
他身後的燈影成壁,浮光掠金,更襯得他眉眼昳麗。
他遠遠向沈落枝勾了勾唇,像是一場無聲的邀約。
沈落枝望著那燈壁,恍惚間猜到了他是在做什麼。
大奉男女若是定情,多數會在夜間遊城,夜間的大奉,城鎮繁榮的地方處處點滿燈,便衍生出很多關於燈會、才子佳人的故事。
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此人原是不知情,奈何月下見溫柔。
沈落枝垂下眼睫,深吸一口氣,清冷的玄月麵上浮出了幾分笑意,快步走向了耶律梟。
彼時正是臘月下旬,冷冽的北風吹動了戈壁黃沙,明月高懸於夜空,自上而下揮灑月華,籠罩整個西疆,有人於西疆中被追殺,狼狽狂奔,殺聲震天,有流民與逃兵在蜷縮烤火,艱難求生。
明月還在金烏城中窺見了一個小江南,畫中男女於燈下會麵,流光熠熠間,恍若一對良配。
——
歲月如指縫間的沙,短短三日,悄無聲息的在金烏城溜走了。
期間,沈落枝打探到了好消息,裴郡守與邢將軍成功從清泉商隊的手裡脫逃了。
太陽東升西落,月亮明了又暗,與此同時,金烏城終於迎來了沈落枝與耶律梟的婚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