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他說了會娶我 你要走,我不攔(2 / 2)

灼華 宇宙第一紅 14292 字 5個月前

他得想個辦法留下沈落枝——且,退婚其實也沒那麼好退,他們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想要取消婚約,等回了京城,回了江南,還有一套流程可走,現在縱然落枝和他弄彆扭,但是如果他努力挽回,說不準還有希望。

他正想著,便聽見屋外傳來一陣“篤篤”敲窗聲。

裴蘭燼回過神來,走到窗邊拉開了一條縫隙。

廂房的窗是普通的木窗,窗外北風呼嘯,窗戶開了一條縫隙後,便有一隻被喂得肥滾滾的鴿子從縫隙中鑽出來,站在裴蘭燼的書案上咕咕叫。

鴿子的腿上綁著信筒,翅膀上被人用紅漆蓋過,上以一個“邢”字,信筒裡麵裝著一封信。

這是邢燕尋送過來的,裴蘭燼認得。

裴蘭燼將那一封信打開一看,便瞧見上麵是邢燕尋寫下的一行字。

“我父明晚要將我送到東津去。”

這一行字筆鋒艱澀,顯然寫字的人心緒混亂。

裴蘭燼擰眉思索了片刻後,拿出一張紙,寫出了一句話:你先去,待到我這邊處理完,去東津接你。

他暫時顧不上處理邢燕尋,讓邢燕尋避一避也好。

他寫完之後,便把信重新塞回信筒裡,將肥鴿子又放回去了。

肥鴿子撲棱棱的飛往天邊,漸漸掩入雲層。

——

彼時,正是辰時,西疆天光大亮,城東馬市中一片熱鬨。

上層人有上層人的熱鬨,要送女逼禍也好,爭鬥不休也好,都攔不住下麵的這些賤民掙錢,天還沒亮時,他們就起來淘米揉麵,把蒸籠擺上,等馬市上人多起來的時候,他們麵前蒸籠裡的蒸蒸熱氣便順著蒸籠升騰起來,在冬日裡飄出來一股香的撲鼻的米麵香氣。

簡直勾人。

喧嘩聲和吵鬨聲是東市的常態,賣胡辣湯的小販都不需要吆喝,越是冷天,這種滾熱的湯水賣得越好,他擺在街口的攤麵上總是坐滿了人。

人也是天南地北什麼都有,南蠻人,漠北人,還有一些大奉人,倒是少了走商——據說之前有走商行刺裴郡守,納木城裡便戒嚴了,走商都不允進,所以最近鏢局生意大盛,四處都是準備出行的鏢局人,亦或者是已經回來的鏢局人。

耶律梟就在這馬市的清晨中跟他手底下的人見了一麵。

他原定是要在沈落枝與裴蘭燼成婚當日搶親的,但現在沈落枝跟裴蘭燼婚事不成了,他的計劃也要隨之改變。

耶律貊要劫囚,他要給耶律貊創造時機,一切都準備的差不多了,他們隻要重新挑個日子就行。

耶律梟選了個好日子——沈落枝將在明日午後啟程離開納木城。

沈落枝這個姑娘,瞧著柔柔弱弱,但其實卻是個果斷的人,她骨子裡就帶著一種狠勁兒,目的沒達成之前,她能百般隱忍,在納木城裡伏低做小演戲,現在目的達成了,裴蘭燼和邢燕尋都被她毀了,她便立刻收拾東西就走,絕不在此停留。

這個西疆,都沒什麼值得她留戀的地方,她也懶得留下來看裴蘭燼和邢燕尋的慘狀,一切辦完之後,她就把離開的時間定在了明天——現在郡主府的人都在外麵采購呢,到底在西疆待了這麼久,知道這裡有多亂,需要什麼東西,所以雖然匆忙,但是這群人都還算是從容。

耶律梟之前在廂房裡嘗到了“齊律”的甜頭,所以他要以齊律的身份跟沈落枝走一趟,那時,他將沈落枝強製留在他身邊,跟他一起看過了西疆,他對沈落枝有愛,有愧,有彌補,所以,現在,他要心甘情願的跟沈落枝走一趟,去一趟江南,看看養於出沈落枝的地方有多美。

聽說,那邊有等人高的蓮花與大片大片的湖泊,那湖泊上麵都生長著荷葉,這些都是他沒見過的。

一想到那個地方,耶律梟都覺得心裡發癢。

但他要走,也得把耶律貊和金烏城的事情處理完了才能走。

所以,耶律梟選定在沈落枝明日午後出城的同時,放火燒郡守府,順帶讓耶律貊去劫囚。

其一是因為沈落枝出城,裴蘭燼一定會送。

其二燒郡守府,混淆視聽。

其三偷襲劫囚,這才是關鍵。

三者一疊加,劫囚很容易成。

耶律梟與他的手下約見之後,他便將這些消息傳遞給了對方,雙方在人群熙攘的城東馬市一碰頭,然後迅速消失。

耶律梟走的時候,他的手下還湊到一起嘀嘀咕咕。

“也不知道首領哪裡來的消息。”

“聽說首領為了得知這些,都親自入府給人當小倌了。”

“啊?什麼?”

“這麼多機密,一定是經過千辛萬苦才探聽到的吧!”

“首領為了我們的計劃,真是太...拚命了。”

“哎...首領他!哎...”

“聽說那群大奉有錢人玩兒的都很開,首領他——哎!”

耶律梟並不知道他的手下此時都在想些什麼,也不知道他殺伐果斷的形象已經變成什麼樣了,他悄無聲息翻牆回到郡主府北院的時候,院兒裡正熱鬨著呢。

袁西一個人唉聲歎氣自說自話。

“去江南,給遣散費,去江南,給遣散費——”他絮絮叨叨了半晌,突然聽見一陣腳步聲,一抬頭,就見他的好阿哥頂著一副鐵麵具從外麵進來了。

袁西眼前一亮,道:“阿兄,彎月姐姐可來找過你?你是要遣散費,還是要跟著郡主去江南呢?”

耶律梟腳步一頓。

“彎月未曾找過我。”他道:“什麼遣散費?”

袁西便歎了口氣,“哎呀”了一聲後,說道:“是彎月今日來與我說,要麼給我一百兩銀子,叫我留下,要麼把我帶去江南,在江南安家。”

這一百兩在西疆足夠他盤下一家小店,做點正經生意了,也算是個出路,好歹他是西疆長大的,但若是回了江南,一個朋友都沒有,還是個小倌,感覺也沒什麼身份前途——袁西的小算盤在心裡搓出火星子。

好像兩個選擇都有點難以抉擇。

他便問了齊律,若是齊律留下,他就留下,若是齊律要走,他就也跟著走。

而耶律梟隻搖了搖頭。

他不會留下的,他要跟著沈落枝走。

他喜愛,癡迷那江南的月,他無法引明月入懷,隻能跟著她走,沐她的月光。

他自然有法子留下沈落枝,以耶律梟的身份,趁機偷襲一個沈落枝不成問題,但沈落枝什麼脾氣,他可太了解了——他在和沈落枝短暫的拉鋸之中,早已被她折服,又因愛而生了懼意,明月就懸在他頭上,但他不敢再強摘了。

再來一次,沈落枝真的會死,她是個寧折不彎的人,一旦讓她知道她無法逃離耶律梟的手掌,她會毫不猶豫的死。

她寧可死,也不會苟且的活著。

而且,他也不想再辱她第二次,不想讓她遭受第二次被擄走的罪。

愛是個很奇妙的詞,他以前想留下她,現在想跟她走——在她不知道的地方,他一個人演完了暗潮洶湧的一生。

“我不留下。”耶律梟說:“你留下吧。”

省的殺了。

他這麼一說,袁西便一拍大腿:“那我也不留下!我們一起走,咱們倆兄弟一起伺候郡主!”

耶律梟想,那還是殺了吧。

活路擺你麵前你不走啊,兄弟。

——

當天晚上,彎月來找了一趟耶律梟。

耶律梟以為她是要問“你要遣散費還是要去江南”,所以他早已做好了準備,但彎月隻是站在門口,用一種說不出的目光憤憤的盯著他瞧了片刻之後,咬牙切齒道:“勞煩齊公子走一趟,我們郡主請呢。”

耶律梟便在袁西羨慕嫉妒恨的目光,去了一趟東院。

東院裡一片燈火通明,所有人都在忙活收拾行李,準備吃食,耶律梟到沈落枝的廂房內的時候,沈落枝正在寫信。

她給她父寫了一封信,告知她父,她要回江南一事。

她寫信時,耶律梟正從門外進來,她聽見動靜一抬眸,和他招了招手,道:“過來,有東西送你。”

他走過來後,見到沈落枝遞過來一塊墨色玉石做的麵具,輕薄柔潤。

他聽沈落枝說:“江南水多,鐵容易生鏽,戴玉石的麵具吧。”

耶律梟拿著麵具的手頓了一會兒,轉過身背對她,將他麵上的精鐵麵具換下來,一邊換一邊背對著她說:“郡主還沒問過我,怎麼就知道我會去江南?”

沈落枝看著他的背影,輕笑了一聲,用手中的筆頭輕輕地點了點他的背,問:“那我現在問你,你願意跟我去江南嗎?”

耶律梟後背都跟著一麻。

當時他站在沈落枝的身前,看不見沈落枝的臉,隻能看到麵前一片乾淨整潔的地,看見半開的窗戶外麵正在搬運東西的人群,看見自己手裡換下來的精鐵麵具。

他聽見他的心跳一聲比一聲猛烈。

“願意。”他開口,聲線低沉嘶啞。

在沒人知道的地方,他的愛如野草般瘋長,晚風一吹,便無聲的對著沈落枝搖出陣陣波濤。

沈落枝聽見他的聲音,不由得笑彎了一雙月牙眼。

這麼大個人,還非要人哄一哄。

矯情。

可愛。

——

次日,午後。

灼華郡主的隊伍浩浩蕩蕩的出了郡主府。

一些與她相熟的姑娘們來送行了,他們走到城門口時,卻瞧見裴蘭燼也來了。

他紅著一雙眼,在眾人刺探打量的目光中,一路走到沈落枝的麵前,不顧還有旁人在場,略顯失態的說道:“落枝!你執意要走,我不攔,這西疆萬裡路,我來送你走,我送你回江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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