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祭司是一個眉目間就頗具威嚴的中年女子, 她的身上沒有掛著繁重的首飾,隻是簡簡單單的一根樸素之極的木簪就將一頭烏黑發亮的長發高高挽起,在眾人依次踏入這幢樹屋的大廳之時, 她也沒有抬頭, 隻是握著筆批閱著手中的卷宗。
——小矮人也有身為社畜的覺悟啊。
看到大祭司的模樣, 晴嵐想起了身在密魯菲奧雷的自己也是如此,忍不住在心底咒罵了幾句喜歡當甩手掌櫃的白蘭, 隻會自己偷偷出去玩,然後把文件都丟給她來批閱。
大祭司似乎感覺到費奧莫雷並不是一個人來的, 這一點從腳步聲就可以感覺到。
她終於批閱完了手上的卷宗,才堪堪抬起頭來, 卻看見了自己消失已久的孩子就站在她的眼前, 眼角一紅, 眸裡也泛起了淚花,但她不允許自己表現出那樣脆弱的一麵,她迅速調整好了情緒, 嚴厲地開口斥責道:“你還知道回來!”
聽到大祭司含著憤怒的話語,基梅爾條件反射地縮了縮脖子,但這次不一樣了, 他想到自己的船長和夥伴就站在他的身後, 怎麼樣也不能讓他們太過丟臉不是?
他鼓起了勇氣, 直視著大祭司, 冷靜地開口:“我是來歸還永久記錄指針的。”
基梅爾從脖頸出掏出了一直貼身保管的永久記錄指針,放到了大祭司麵前的桌案上,繼續說道:“這次回來是想和您做一次正式的道彆,我認識了十分靠譜的夥伴,我想和他們一起出海冒險。”
但基梅爾的話語仿佛觸動到了大祭司脆弱的神經, 她忍不住大聲吼叫出聲:“我不允許,你給我好好待在矮人王國,哪裡也不許去!”
基梅爾也按捺不住心中的火氣,反問道:“為什麼?從小,您就給族人灌輸著外麵的世界是如何地危險,海賊們都是凶惡之極地敗類,可是我這一次出去,看到的卻並不是這樣。”
“大海波瀾壯闊,雖然充滿著未知的危險,但隻要克服眼前的風浪,我就能看到不一樣的風景,海賊也不全是壞人,就像我的夥伴,他們活得自由肆意,看到有人欺淩弱小也會毫不猶豫地出手相助,我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讓您有了那樣的想法。”
聽到自己孩子厲聲反駁自己的話語,大祭司再也壓製不住內心的情感,她捂住了臉,淚水從指縫之間溢出,話語間滿是哽咽:“我也不想啊,基梅爾,你的爸爸就是因為極其精通航海知識,被一群窮凶極惡的海賊作為船上的航海士把他抓走了啊,這麼多年,我日思夜想,他再也沒能回來。”
時隔多年,基梅爾終於知道了真相,如果不是大祭司今天說出了一切,他恐怕還是對大祭司心懷怨憤吧?
他忍不住上前兩步,把母親摟入懷中。
大祭司難得地把全部的脆弱展現在兒子麵前,在兒子的懷中低聲哭泣著,向兒子坦白了曾經的過往。
她隻想用儘全力,保護著矮人王國的每一位臣民,所以她封鎖了整個矮人王國,但又怕海賊們狗急跳牆,闖入進來,便派重兵把守港口,同時也給海賊們在港口處停留用記錄指針確定下一座島嶼方位的機會,這樣,海賊們也不會一心想要往矮人王國裡麵闖了。
但這還不夠,隻有給年輕的一代灌輸“外麵的世界很危險”,“海賊們都是窮凶極惡的惡徒”,才能讓臣民們心生恐懼,不再向往外麵的生活,他們才會心甘情願地待在這座大祭司為他們打造的“蜜巢”裡,不會遭遇什麼危險。
艾斯等人立在一旁,聆聽著這位偉大的母親的傾訴。
但晴嵐敏感地覺察到,艾斯的情緒有些低落,不知道是不是想到了自己的母親,她伸手握住了艾斯的手,給予他無聲的安慰。
大祭司對著兒子吐露完了憋在心裡多年的往事,才回過神來,發現有外人在場,連忙抹了抹眼淚,一時有些尷尬。
基梅爾知道母親這麼多年裡一直以凜如冰霜的麵貌示人,目的是為了震懾臣民,遂打著圓場,向她解釋道:“媽媽,這是我這次外出冒險遇到的,我們海賊團的船長艾斯,還有我的夥伴晴嵐和柯達茲。”
艾斯和晴嵐禮貌地向大祭司行了禮。
大祭司招呼著眾人坐了下來,聽著基梅爾講述他這次出海後的經曆。
聽著基梅爾的話語,大祭司露出了一絲欣慰的笑意,總覺得自己的孩子這次出海成長了不少。
她先前已經聽到基梅爾的話語,知道這次基梅爾回來是想與自己做正式的道彆,然後跟隨夥伴們繼續遊曆。
她的內心滿是不舍,但也知道雛鷹總會向往廣闊的天地,她不可能把孩子鎖在自己身邊一輩子,她伸手拿過桌上的永久記錄指針。
這次,便由她親自送她的孩子遠征吧。
大祭司將永久記錄指針重新掛在了基梅爾的脖頸上,眼神中滿是懷念。
她叮囑基梅爾:“我知道這次無論如何也攔不住你,你的爸爸來自空島,她告訴我,這枚永久記錄指針指引著他回家的路,現在,我把它交給你,它承載著爸爸媽媽全部的祈願,希望它能夠保佑你平安順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