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嘗試了一些解除婚約的方式,無論是協議離婚還是公訴離婚,最終都以失敗告終。我隻是躲在父親蔭庇之下的嬌小姐,父親死後不過是一頭喪家之犬,隻要約瑟夫一天不願意,我就絕無重獲自由的可能。更彆提還有西索,我不可能丟下他逃跑,而我甚至沒有養活他養活自己的手段。
我所擁有的一切才學隻是富貴時的消遣,父親給我留下了一些財產,但我深知動用了就會留下痕跡。我是一個無能的人,於是我選擇了裝聾作啞,選擇了留下,維係著看似自由實則深受束縛的人生。
靠著一些令我作嘔的愛意和殘留的憐憫,約瑟夫答應隻要我聽話,西索會留在我的身旁,享受一個無憂無慮的童年。
然後有一天,你出現在了我的身邊。
我無法克製內心的歡欣雀躍,你是死而複生的西莉亞!”
你強迫自己繼續往下看。
“起初,我並沒有察覺到問題。這簡直不可思議,我忘記了西莉亞的死,1974年的我選擇了另一條路,我對西莉亞的愛戰勝了對未來的恐懼和不安,她如我所願地誕生了,雖然因為早產而患上了心臟的疾病,但她至少平安無事。
對普通家庭而言稍顯昂貴的治療於我來說不過九牛一毛,記憶裡麵西莉亞的身體很差,一直頻繁住院,還是七歲以後病情得到了控製,所以可以同我一起生活。
但是呢,西莉亞,原諒我這樣叫你,很多記憶的細節是無法填充的。
我不記得我去探望你的記錄,不記得在此之前我是否給你講過睡前故事,不記得我們應該一起度過的生日,不記得在此之前的我給你準備了什麼樣子的聖誕禮物。和對西索如數家珍的回憶截然不同,我對你幾乎是一無所知。更奇怪的是,每當我想要去探求記憶尋找答案,就會有一種莫名的力量驅使我放棄思考。
我知道西索肯定發現得比我早得多,我也知道你和西索說不定認為我是一個遲鈍的笨蛋,哼哼,想不到吧,你媽媽我也沒那麼沒用!”
怎麼會呢。
你想。
希斯一直都很厲害,你從來都沒有小瞧她。
“自從察覺到你的異樣,在教導你的時候,我就不免有了擔憂。讓你知道這些,於你來說是一件好事嗎?一旦你理解語言,就會被花言巧語的人類蒙蔽。一旦你知曉何為愛意,就反而會被這種感情傷害。
我看著你看我的眼神,裡麵充滿了信賴,可我是否能擔當得起這份信賴呢?
你給予了我一份純粹的愛意,而我不純粹的回饋隻會玷汙它的乾淨和美麗。
我將你視作西莉亞,視作被我殺死的那個孩子的替代,於是我對你沉浸在是否坦白的痛苦視而不見,口口聲聲宣稱著我會給予你和西索一樣的愛,卻在西索離開之後一蹶不振,淪落到反而需要被你關心的地步。
我是一個表裡不一的人,像一隻將腦袋埋在沙子裡的鴕鳥,我渴望著幸福,哪怕它是虛假的也甘之如飴。
可我一個人作繭自縛不說,還要拉著你們一起。因為我西索做著他不願意的事情,因為我你逗留在此處,愛意成了枷鎖,我終究成了我最可恥的那一種人。”
不是的。
你想,是你心甘情願的。
這麼想的你,看到下一句話的瞬間,連拿著信紙的力氣都沒有了。
“你一定會說,這是你的心甘情願。但我知道,這一定不可以稱之為健康的愛。
千萬不要被虛偽的愛意所欺騙,不要被動聽的謊言所蒙蔽,西莉亞,你要做出你的選擇。不是因為彆人,而是因為自己想要去做所以才這麼做。
這一點上我從來不擔心西索,可是你不同。你是不屬於人類的生物,也不可以被人類圈養,尤其是像我這般心術不正的人類。
和你以為的截然不同,我對你的愛從來不是毫無條件,它建立在謊言、欺騙和隱瞞之上。即便你在追尋愛意,也萬不可止步於此。這世間一定會有一份毫無保留的愛,它會完完全全地屬於你,就如你愛我一般。”
你看著掉落在地上的這張信紙。
“你雖不是我的孩子,卻和我極為相似,像我一般不擅長說謊。昨天晚上你從雨中跑來,我就知道一定有什麼重要的事情發生了。
我已經裝聾作啞了十餘年,這一次,我不想再自欺欺人了。我會選擇真相,無論它意味著什麼。”
“念能力遠比我想象中的還要神奇,我原本以為百變的藥丸已經夠神奇了……好,是百變藥劑。但我沒有想到,居然還有能夠還原現場發生了什麼的念能力。
我看到了發生的一切……原來是這樣,我擁有兩個不同凡響的孩子。”
就是這個,就是這裡!
希斯寫到百變藥丸這裡一定是被剛才的那個女人看到了所以修改了措辭,但是另一個還原現場的念能力……那是什麼!
那是誰?希斯又因此看到了多少?
是對方誘導她做了什麼嗎 !
“很抱歉食言了和你的約定,我們沒辦法一起旅行了。等下見麵,我需要說一個謊,我希望這是我有史以來最成功的謊言,一定不能被你察覺。
去前往屬於你的廣闊天空吧,西莉亞,我不知名的孩子。不要在此處逗留,不要回頭。如果需要,這是我對你唯一的請求,唯一的命令。你答應過我,你會聽話,對嗎?不管發生了什麼,離開這裡,前往原本計劃拜訪的地方也好,前去連我都沒聽說過的地方也不錯。
你需要知道,你不屬於我。
對不起。”
落款是“愧於談愛,希斯·莫羅”。
這就是這封信的全部了。